张顺在大帐内大逞威风,把其他义军统领训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可是没办法,谁让张顺说的在理,还是处于公心为大家考虑呢?更何况粮草也仰仗人家攻击,也只能忍了。 这些人虽然都是凶残之辈,总算也知道好歹,没有敢和张顺翻脸。只得挠着头皮,琢磨怎么对付当面的官兵。 这时候,李香和柳如是躲入张顺卧室,闲来无事,便一边偷看一边偷听起来。 她们看到原本温和的张顺把那些个满脸横肉、杀气腾腾,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训的不敢吱声,不由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说实在话,她们虽然在李百户百般逼迫和劝说之下,才勉强同意嫁给张顺。其实内心还颇为不满,一路上两人没少自嘲要嫁给“贼头”做“贼婆子”了。 等到见到张顺之后,更是大失所望。威震天下的“贼头”舜王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除了项目出奇以外,更无其他出奇之处。 琴棋书画是一概不通,经济学问是半点不会,两人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本事来。 直到张顺议事,两人才看出张顺的本事来。李香见此不由低声对柳如是说道:“我听说下勇之人,常常怒发冲冠、杀气满面而生人勿近;上勇之人看起来一团和气、普普通通,恰如猛虎卧据山岗,一旦发怒则百兽震恐,恐怕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柳如是闻言轻笑道:“小姐,你这是少见多怪。我在宰相府的时候,各色人等也没少偷偷观上一观。有那忠的、奸的、刚的、柔的、外柔内刚的,外刚内柔的,不一而足,各有千秋。就哪怕那内阁首辅,也只是在家里横的厉害,到外面还得装孙子,啐面自干!” “咱家将军也是人中之杰,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你看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虎视狼顾,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却举轻若重,降得住这些豺狼虎豹之辈,这个才叫厉害!” 柳如是所谓的宰相,即是那内阁首辅周道登也。此人乃是崇祯皇帝抓阄抓出来的内阁首辅,结果他只会唯唯诺诺糊弄了事。 他当政的时候,最出名的事情便是崇祯皇帝问他:“近来诸臣奏疏中,总有‘情面’两字。何谓情面” 周道登便回答道:“情面者,面情之谓也。竟如同绕口令一般,糊弄皇帝,搞得崇祯皇帝哭笑不得,早早将他换下来拉倒。 这样的人物既使在家里如何威风,又怎么会被柳如是看得起呢? 虽然柳如是一身学问皆是他亲自教授,但是柳如是学会这些之后,反倒心高气傲,轻易不会赞许他人。 依着柳如是的心气,将来要嫁也得嫁一个有出息之人。要么是青年才俊,要么得是内阁大学士才是。 结果没想到自家被赶出周府以后,生活困顿,几乎要重操旧业,堕入章台。最终阴差阳错之下,反倒跟了一个“贼头”,内心真是屈辱至极。 正所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等到柳如是见到张顺威风凛凛,雄压一方的时候,也不由美目涟涟。 两人虽然文武异涂,终归都是要做那人上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时候的柳如是因为张顺的乱入,使得她没有沦落风尘。 因此错过了与李待问、宋征舆、陈子龙等青年才俊相遇,更没有受到他们那种忠君爱国思想的深刻影响,对张顺等人反倒没有特别大的偏见。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即便柳如是有些心思,在如今寄人篱下的情况下,哪里还敢奢求什么? 于是,两人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语,反倒在她们心中树立起张顺一世枭雄的形象来。 张顺哪里晓得她们在后面居然自我迪化起来,等到张顺议事完毕以后,天色将晚。 草草喝了口凉茶,润了润喉咙之后,张顺这才想起来后面卧室还有两个美娇娘被自己冷落了。 这个时代人们一般是一日两餐,不过高官富户和江南富裕地区,已经开始出现一日三餐了。他们中午添加的这一顿,一般称之为“点心”。 张顺身处北方,基本是一日两餐为主。等到张顺自己能做主之后,才开始一日三餐。只是今天事情繁多,等到张顺忙完之后,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更不要说自家卧室里的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了。 张顺连忙告罪进来,问她们是否饿了,想吃些什么。李香怕他手下的人手脚不干净,把说道:“将军忙了半日,也该饥了,不如让小爱去做几个菜,取来一些酒来吃。” 张顺闻弦而知雅意,晓得李香嫁了过来,礼节全无,不成体统,想补个粗略的仪式,便点头应了。 结果没想到落落大方的柳如是这些嗫喏起来了:“奴婢端茶倒水、琴棋书画、吟诗作赋还成,这庖厨之事,我却避而远之。” 张顺闻言一愣,不由暗道:得了,这又来了一个大爷,咳咳,是大娘!前面那个王竹儿本是大户小姐,不会伺候人也就算了,你一个青楼妓女连这也不会? 张顺嘴上没说,那柳如是如何猜不出张顺如何心思?她连忙解释道:“像我们这种人,被人牙子买了,便分为三等。上等教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售与高官名宿做妾室;中等教以文字、曲目,能写会算,售与富商做妾;下等则是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或入大户人家做厨子,或嫁与良家做主妇。若是售卖不得,便一发卖入青楼,或妓或娼,单凭相貌本事。” “这......”张顺闻言一愣,疑惑道,“莫非就是扬州瘦马?” 李香闻言连忙咳了两声,提示张顺说话太过了。柳如是倒没有生气,反倒笑道:“小姐不必如此,我本就出身如此,没有什么说不得的。” “南有徽商,北有晋商,皆以盐兴,我等专门为此而设。是以南有扬州瘦马,北有大同婆姨。如是不知幸也不幸,先入此门,又脱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