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一席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半真半假,真假掺半。 莫说是“闯将”李自成等人,不知其中真假,就是张顺自己恐怕也未必分的那么清楚。 人固然都有私心,但是也会有更高的理想和追求。 张顺自认上天让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就是要改变些什么。 只是私下里,他有时候也会担心自己事业未竟,这个时代会变的比原本历史线结果更加糟糕。 所以,他对“闯将”李自成也有一直复杂的心思。 他觉得此人历史上虽然并没有开创万世之业,但是仍然是义军之中佼佼者。 对此他一方面感到一定的威胁,另一方面又感觉好歹有个能兜底的存在,哪怕事有万一,也不至于比原本历史线更糟糕了。 之所以这几天他有这种心思,就是因为本来他自认万无一失,一切变化都如自己所预料那般有条不紊的展开,但等收网便是。 但是,他心中有隐隐约约有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 明明形势一片大好,这不安又从何而来? 难道占据归化城的多尔衮极其后金军要趁机火中取栗、提前入关不成? 张顺左思又思,不得其要,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尽量心平气和的做好当前工作。 一下子安置近十万人,工程量几乎和重建一个小城镇相差无几。 不过经过张顺仔细考察以后,发现也有有利之处。 首先刘家营营地,当初张顺建营的时候,就考虑过援军入住问题,出入口又只有一个。 所以这里只需要正常扩建就行,问题不大。 其次,狄寨镇原本就是一个小镇,虽然地形险要不如刘家营,但是部分建筑物都是现成的。 其困难之处,主要是把百姓迁徙出来,然后按照营地标准进行营建。 义军之中,除了张顺之外,认识到笼络人心的也只有李自成了。 张顺将此处托付与他,倒也人尽其才,正好合用。 重新建立营寨,构筑防御体系,对义军来说倒也不算太难之事。 不但“闯将”李自成、“活曹操”罗汝才、“蝎子块”拓养坤等人都是宿将,就连其他“混十万”马进忠、“白袍将军”薛仁贵、“闯塌天”刘国能、“整齐王”张胖子一干人等亦是久经战阵之人。 虽然水平各有优劣,但是排兵布阵、安营扎寨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基本生存技能,这些都不用张顺操心,他只需要规划设计好方案,分付个人执行就是。 至于所用人手、物资一概不需操心。 丁壮人手如今义军之中有的是,而建设营地所需的木材、土石这附近又到处都有,完全不用担心。 唯一所虑者,就是人吃马嚼的粮草! “桂英,你去问问吕维祺到哪里了?怎么这么许久还不曾到?”张顺皱了皱眉头,不用安排道。 自从李信放出去担任将领以后,负责对外军事情报工作的金鼓卫一直由高桂英代管。 高桂英闻声连忙应道:“也就在这两日了!为了多筹措些粮草,他们耽误些时日!” “嗯,一会儿告诉王锦衣派人再嘱咐曹文诏等人一遍,万务注意山西官兵动向,千万不要让官兵把粮道断了,或者劫了粮草!”张顺听了不由又叮嘱道。 高桂英闻言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去了。 结果前脚刚出去,后脚却退了回来。 “怎么了?”张顺听得脚步声,不由奇怪的问道。 “爹爹,吕先生等人到了!”高桂英惊喜的声音传来。 “哦?快快有请!”张顺闻言连忙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冠又改口道,“不,这一次我要亲自去迎接他们!” 张顺刚出营帐不远,迎面就看到以吕维祺为首一众身着布衣之人风尘仆仆的正好赶来。 “吕先生,辛苦了!”张顺看到不由大笑道。 “拜见舜王殿下!”那吕维祺见营地兵马众多,到处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者,不由又惊又喜。 “你们都来了?粮草何在?”张顺大声问道。 张顺这话很是无礼,众人千里迢迢而来,居然不问辛劳,反倒先问粮草。 其他人都不由皱了皱眉头,唯有吕维祺看张顺神色,亦大声应道:“这一次虽然只有三百车粮食随行,其实洛阳早已经备下粮食五十万石,日后会陆续运到。” 五十万石?完全足够义军九万人马两年吃食,众人闻言不由大喜,纷纷奔走相告。 张顺这才把众人引入帐中,分定主从坐下。 吕维祺这才惊疑不定的问道:“我观舜王麾下人马济济,兵强马壮,如今见面却先问粮草,莫非军粮不足之故?” “果然还是骗不过吕先生的眼睛!”张顺闻言不由摇了摇头,苦笑道。 “原本我带领一万八千人西征,又分别驻守各地,远远不足以攻下西安城。” “是以本王广发英雄令,召集诸义军将领,合营与官兵决战。只是没想到义军人马虽不甚精,却也人口众多,一时间难以养活。” “以本王度之,如今尚不足半月之食,是以苦盼诸位,望眼欲穿矣!” “这......”诸人这一次被张顺从洛阳调过来,本多有怨言,还道:我等手无缚鸡之力,即便跟随舜王作用,又济得何事? 如此,还不如让舜王现行会还,待到扩军买马、夏粮收获,再行西征不迟。 他们万万没想到,张顺居然无中生有,突然有了一支规模庞大的大军。 “舜王麾下竟有十万之数?”吕维祺话音刚落,有人不由惊道。 张顺扭头看去,惊呼之人正是原来的参谋徐全。 这厮担任参谋已久,对数据倒是非常敏感,轻易就通过粮草的消耗速度推算出义军如今的人数。 “如今虽不及此数,亦相差不远矣!”张顺闻言点了点头道,“只是这粮草供应之事,不知能否保证?” “舜王容禀!”吕维祺闻言不由郑重道,“其实洛阳原本余粮不过二十万石,再加上舜王西征和其他义军消耗,其实已经不足十万之数。” “扬州盐商程贾倒有几分本事,前些日子倒是通过长江、汉水、唐白河输送来五十万余石米粮。” “只是这几日不知新任湖广巡抚熊文灿发了什么疯,突然奇袭新野。张一川猝不及防,只好退到城外......” “等等,你说什么?熊文灿奇袭新野?”张顺闻言一愣,只觉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差点没抓住,他不由连忙追问道。 “对啊,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吕维祺莫名其妙道。 义军与官兵本就是敌对关系,即便大仗结束了,双方小摩擦也一直不断,当不得什么。 只是此事影响到粮食大局,就让吕维祺心里恨的牙根直痒。 “不对,这不是熊文灿发了疯,这是大明朝廷发了疯!”张顺闻言不由大呼不好。 难怪他这几天觉得心思不宁,原来尽善尽美的计划,却疏漏了一个最大的意外。 按照张顺的计划,本就是趁着官兵无法汇集起力量之前,尽快占据足够大的根据地,然后在秣马厉兵,再与朝廷争一日之长短。 只是这个没有准备好,是相对而言。 官兵固然一时间无法准备好,难道义军就准备好了吗?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张顺的打算,大明朝廷之中又不是没有能人,岂能让他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