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分为三层,呈一个桶装结构。 一楼为散座,光顾的大多是些有点小钱又愿意出来潇洒的文人墨客,一个个怀抱没人,在那里卖弄文采,时不时作出两句自以为很好的小诗,还得叫人专门记下来,装裱在东面一堵专供才子们留下墨宝的青衿墙上。 二楼相比于第一层,客人便少得多了,乃是一个个个被众多屏风隔开的雅座,环靠木质栏杆,稍微转转头便能将下方圆台上的歌舞表演尽收眼底。 不过方便清净的同时,费用也要高出不少,单单是上楼,便要支付五两银子的赏钱,美其名曰登高银! 三楼就更加简单粗暴了,全部是封闭的厢房雅间,常有贵客搂着这里的姑娘兴致冲冲的钻进去,或过夜,或不到一会儿便心满意足的离开。 于培生来此可谓是轻车熟路,带着温陈去到二层视野最为开阔的地方,到的时候,精美酒菜已经上桌。 温陈手里敲打着扇子,看着这奢华夸张的装饰,与外面牛鬼蛇神共存的大街格格不入。 “这教坊司属于官妓,不是本应开在内城之中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于培生替温陈斟满酒杯,“温兄有所不知,陛下当初登基后,十分反感朝中大臣与此等烟花之地有所瓜葛,于是乎特意让礼部拟了一道旨意,下令教坊司迁出内城。” 温陈了然点点头,夹起一块肉片放进嘴里,既然如此,可不能让小皇帝知道我来这里,搞不好下次龙床都不让上了。 “小于,看你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令尊就如此放任不管,让你整日流连此地?” 于培生切了一声,“我爹也就是今日有事,否则这顿还得他请客呢!” “小弟十岁便跟着家父出入教坊司,十二岁初尝人事,如今教坊司除了那几个头牌,还没小弟未曾尝试过的滋味呢!” 于培生说到此处颇为自得。 温陈笑笑摇头,如此说来,这大盛的民风还是很开放的,他记得国子监祭酒这个官职虽在场中没什么实权,但据说于谦此人学识渊博,为人正派,有时候提出的政见,连小皇帝都也颇为佩服。 没想到这父子二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浪。 楼下圆台上,正有一艳丽红衣女子在为台下客人出字谜,温陈侧耳倾听,答对一题者,可赠送美酒佳肴一份,连对三题者,今夜消费全部免单,连对五题者,可挑选教坊司三大花魁之一共度良宵! 这促销手段虽然有些拙劣,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就连于培生看起来也跃跃欲试。 “温兄,要不你我协力,点个花魁试试?” 温陈摇了摇头,“没兴趣,就算连对五题,到时候也是你玩,我可没本事和你做那同道中人。” “也是。”于培生继续倒酒,“小弟知道,温兄兴不在此!” 说罢,朝着不远处挤眉弄眼的鸨母拍了拍手。 温陈疑惑,只见五女五男拍着队朝二人走了过来。 女子一个个搔首弄姿,朝着于培生大献殷勤,而那几个挺拔的小后生则都围在了自己跟前,撸起袖子,揭开上衣盘扣,露出结实的胸膛,不停卖弄着壮硕的肌肉。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温陈一脸黑线,于培生这臭小子,该会的不会,不该会的一件事儿都不带拉下的! “你当老子是什么?” 于培生摊了摊手,“温兄既然不能那个,还要一意孤行进到这里,难道是小弟理解错了?” 听到此处,一旁老鸨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不是不爱,是不得不爱! 温陈咬了咬牙,拽过坐在身边的于培生,在他耳边恨恨说道,“你再给老子造黄谣,小心老子明天就让你到东厂报道!” 于培生脸色一白,敢忙招呼,“女的留下,男的都给小爷滚蛋!” 顺便还挑了两个姿色颇佳的女子,指派到温陈身边,“愣着干嘛,赶紧伺候着呀!” 二女一听,连忙给温陈端酒喂菜,殷勤的很。 而于培生自己,则是怀抱左右,上下其手,不一会儿便喝得满脸通红。 温陈反而兴致不高,反正摸了也不能玩,倒不如不去勾这个火,便催促着身边两位美人行酒令,看她们互相灌酒也是一种乐趣。 左手旁那个名叫仙儿的女子,看着温陈英俊的侧脸一时间眼角含春,软绵绵的端起酒杯。 “官人,这杯酒替奴家喝了可好?” 温陈平淡道,“喝不下了?” “不是,只是喝多了,对奴家的腿不好……” “怎么?会痛风?”温陈问道。 只见仙儿柔若无骨的靠了过来,朝着他耳边吹了口气,轻飘飘念道,“会打开……” 温陈暴汗,论开车,还得看专业人士。 不过体验过小皇帝和婧妃的他,怎可能会对此等庸脂俗粉安耐不住? 指着于培生道,“花开需择君,姑娘一会儿打开的时候,对准他就行。” 仙儿闻言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将酒水一口灌下。 “干什么干什么,你搁这养鱼呢,喝干净喽!”于培生一旁督促道,看来对仙儿的“打开”很感兴趣。 温陈摸着下巴动起了脑筋,这教坊司确实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令男人疯狂,看着楼下一个个原本穿着得体一本正经的公子哥,在妓子面前也难免暴露猪哥本色,他想着,这等生意要是自己也能参合一脚,肯定能给东厂带来不少活动经费。 可奈何教坊司归礼部管辖,小皇帝又明确不喜欢这种生意,硬干恐怕是行不通的。 不如退而求其次,搞点擦边生意也不是不可以…… 比如说……足疗?洗浴中心? 朝廷虽然明令禁止官员经商,自己作为小皇帝的亲信自然也不能开这个坏头,可找个合适的代理人过来,自己在幕后操控,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看着不到一会儿便在酒水和女人的刺激下迷失本性的于培生,温陈无奈摇了摇头。 他肯定不行,用不了一个月都得把手底下的技师祸祸完了,韩日山也不靠谱,即便把让他退出镇国司下海经商,以他天生纯良的性格,肯定会被竞争对手玩的团团转。 正当温陈皱着眉头发愁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我连着答对了十题,凭什么不让我爹点花魁?”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 温陈好奇向下张望,只见一楼圆台前,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布衣小姑娘,两个羊角辫立在头上,十分可爱,正叉着腰一脸不忿的与台上出题的红衣女子对峙。 女孩身后,站着一名眼神迷离,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看着老实,到那双四处张望打探的眼睛却又透露着一股市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