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北郊。 正月仍处于寒冷的冬天,冷风呼呼。 白雪皑皑中,一抹鲜艳的红。 每个士兵手中攥着几根缰绳,神情肃穆。锐利的眼神,注视着骑在马上的主帅。 杨承应策马从士兵面前缓慢而行,朗声说道: “将士们,你们脚下踩的是辽阔的大地,头上顶着苍天,手里牵着你们的‘同袍’,腰间挂的是杀人的刀,背上背着击发枪。 在你们的背后,是父母妻子的倚门而望。在你们的面前,则是敌人和等待你们征服的部落。 你们身体里流的是祖宗传下来的血,心中是对功业的渴望。 你们将会把‘封狼居胥’镌刻在史册,也会青山有幸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悲壮。 但是我会和你们一起——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将士们热血沸腾。 杨承应也纵马驰骋,从他们面前如一阵风掠过,然后折返回来。 “将士们,光辉照耀着你们,父母亲人注视着你们,所有人听我号令,上马!” 杨承应一声令下,所有人上了马。 “出发!” 轰鸣的马蹄声瞬间响起。 包括将领在内,七千名士兵组成的远行队伍,在雪地上列出好长好长的队列。 百姓夹道相送,用各自的方式祈祷,祝他们平安归来。 “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公主及杨承应的家人们站在城头,眺望着绵延数百米的队伍。 “大家一定会平安回来。” 英娘却是信心满满。 因为杨承应这次带出去的,都是驻守沈阳的军中健儿。 哪怕是辅兵,也是从各军优中选优。 用的也是最新制式的武器,甲胄也是全新的棉甲。 毫不夸张的说,能把他们打败的人,还没出生。 队伍从沈阳出发,往东经过铁岭,抵达开原。 在那里完成最后的补给,以及装备的检查,再正式出发。 听闻大王要经过自己的领地,科尔沁左翼布和部,也就是吴克善所在的部落。 他们立刻全部落出动,往南迁徙,到梨树城安营扎寨,等候大王的到来。 寒冷的气温,让这些汉子们忙完安营扎寨的事,便躲在帐内饮酒取暖。 吴克善带来了他从沈阳买回来的好酒,找弟弟绰尔济。 绰尔济因迁徙正满肚子是火,见大伯来了,又喝了几碗烈酒,话匣子打开了: “大伯,你说爷爷是不是老糊涂了。当年为什么不与皇太极联手打败杨承应!如今可好,仰人鼻息的过日子。” “侄儿,话不能这么说。光靠我们部怎么打赢杨承应,你是没瞧见巴达礼济农,他在杨承应面前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吴克善别有用心的说道。 “哼!”绰尔济把酒碗往桌上一拍,“我们可是成吉思汗的弟弟哈撒儿的后裔。 先给后金当狗,人家好歹和咱们联姻。现在投靠了杨承应这个中原来的汉人,把咱们妹妹放在府中,却没有联姻的打算。 你说,跟着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处。” “是啊,我现在也有些后悔。” 吴克善喝完碗里的酒,一抹嘴,无奈地说道:“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还是老实的等他到来。 哎!我在想,他这一次率众前来,大概是来者不善。咱们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别的不说,光几千人的饭食都够人头疼。” 听到最后这话,绰尔济更加气愤,不断地喝酒。 因为他名下部众的羊,大部分被逼着捐出来。 吴克善却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时不时抬眼偷瞄绰尔济。 直到绰尔济喝得醉醺醺。 吴克善把他挪到了毛毯上,又盖上了兽皮做的被子。 “我的傻侄儿,别怪当大伯的利用你。你要是真的做了阿巴泰的女婿,你的部众我还怎么得到。” 吴克善没有走,就在帐中守着,以免有人打扰。 第二天早上,绰尔济的伴当掀开帐篷的帘子,一阵寒风吹进。 冷得绰尔济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吴克善将伴当拉出帐篷,小声问道:“你干什么?没瞧见台吉还在睡觉吗?” “吴克善台吉,小人是奉了宰桑诺颜的命令,来请绰尔济。” 伴当低着头,禀报:“前方来报,周王及周王部下已经距离这里不远了。” “你去回复我父亲,就说绰尔济宿醉还没醒,我会把他喊醒。” 吴克善凶巴巴的说道。 伴当哪敢得罪大台吉啊,赶忙退下,回去禀报。 看着伴当远去的背影,又瞅了瞅绰尔济所在的帐篷,吴克善不禁冷笑出声。 他才不会叫醒绰尔济。 等了一会儿,吴克善估摸着父亲已经到辕门迎接,这才离开。 到了辕门,果然,族人们都已到齐。 布和瞅见吴克善,质问道:“绰尔济呢?” “他死睡不醒,我怎么摇都摇不醒。” 吴克善说道。 “岂有此理!”布和大怒,“去!把他拖出帐篷,就是用冷水浇也要浇醒!” “这么冷的天,哪敢这么粗鲁。” 吴克善轻飘飘的说道:“再说了,这里这么多人,他一个晚辈在不在谁能发现。” “胡扯!绰尔济即将是阿巴泰的女婿,大王怎么会不见他!” 布和见吴克善不动,目光扫向其他人。 其他人更不敢动。 布和生有四男二女,长子吴克善,次子查干额布根(绰尔济的父亲,已去世),三子索诺木(已去世),四子满珠习礼。 也就是说,在场的除了布和、吴克善,其他人的身份地位都不如绰尔济。 所以谁敢那么粗鲁叫醒绰尔济! 布和叹气,正要亲自前往。 吴克善却道:“父亲,现在叫也来不及了。你看,大王的哨骑已经来了。” 布和顺着吴克善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身着戎装、背背火枪、腰挎军刀、骑着高头大马的魁梧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的雪地上。 大红色的甲胄与雪的白,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 他们是哨骑,却更是战士。 几个人的肩头都有一支海东青,拥有和主人一样锐利的眼神,冷冷的盯着前方。 另有几个人的肩膀是空的。 海东青的嘶鸣声响起,它展开宽大的翅膀,在空中盘旋。 整齐的马蹄声夹杂着鹰叫,那无形的压迫感,让部落中的男性有一种想要低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