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与其他督抚不同,他喜欢亲临一线指挥作战。 这是为什么贺人龙被处斩,却闹不起兵变的原因。 孙传庭很有威望啊。 他待在临时搭建的土台上,冷静地观察着前线的情况。 然后猛然发现,自家军阵出现松散的情况,士兵也不卖力追击。 再仔细一瞧,孙传庭忍不住一跺脚,大呼混账! 原来士兵看到农民军遗弃的甲仗、金银等物,穷疯的他们也顾不得追击农民军,而是停下来捡拾。 前面的停下来捡「垃圾」,后面的人看到了也不追击了,也停下来跟着捡。 看到现场如此乱糟糟,孙传庭立刻对传令兵道:「传我军令,不准捡取马匹衣物等物,违令者斩!」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他策马来到高杰面前,传达了军令。 高杰挥舞着雁翎刀,勒令部下们放下手中的财物、甲仗,然而除了亲兵以外,没有一个人听。 偶尔有几个感到害怕,也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舍不得丢弃。 高杰部明军是孙传庭麾下最有战斗力的,尚且如此,何况其他的部队。 孙传庭得到回报,气得七窍生烟,大声下令:「全军撤退,谁敢不撤,就地正法!」 明军将领们挥舞着刀片子,威逼士兵们撤退。 士兵这才慢慢后撤。 这时候,农民军出动了! 李自成和罗汝才亲自各领一军,一左一右如老虎钳子一般,夹住撤退犹豫的明军。 李过和刘宗敏率领农民军作为中坚力量,从中路迎面进攻。 一时间,鼓声大作。 农民军骑兵和步兵随着鼓点,脚步越来越快。 传统骑兵,特别是具甲骑兵都有一个共同点——冲锋距离不能超过一百步,三次冲锋后就要歇息几日,否则马匹因承受不住而倒毙。 到了冲锋距离,骑兵和步兵都开始狂奔。 明军被这阵势吓坏了,丢下手中的东西向后溃逃。 「不要乱,结成阵型!」高杰的呵斥,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明军在前面疯狂的逃跑。 农民军在后面死命的追赶。 转眼的工夫,攻守易型。 孙传庭傻眼了,看到兵败如山倒,他也不犹豫,当即下了指挥用的土山,骑马逃走。 他有坐骑,那些饿的头昏眼花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个跑到虚脱后倒在地上,不是被踩死就是被砍死。 这一仗,农民军阵亡八千余人,孙传庭更惨——折损了将领八十七员,精锐士兵上万。 孙传庭逃回陕西后,拿出尚方宝剑,把第一个逃跑的将领萧慎鼎处斩,收拢溃兵,以图再战。 农民军也在此战后,进入短暂的休整。 他们虽然获得了开封,并趁势拿下了洛阳,但是开封和洛阳都已经空城一座。军队粮食损耗巨大,暂时无力进一步扩大战果。 也就在这期间,准噶尔部首领巴图尔珲台吉率领四百伴当,携带重礼穿过甘肃,阿拉善地区,抵达集宁。 和他同行的有和硕特部的固始汗,土尔扈特部的书库尔岱青,哈密的阿奇木伯克——木罕买提夏,杜尔伯特部的***台什,叶尔羌汗国的使者。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是去参加今年八月在沈阳召开的大会。 抵达集宁时,迎接他们的是李国英。 在李国英的引路下,众人进城。 一进城,他们就感受到和之前到过的城池完全不一样。 不是风格 ,而是路面和建筑布局。 城池坐北朝南,布局严谨。地面干净整洁,到处可见穿着风格不同的人穿行其间。 热闹程度,是他们见过的城市的好几倍。 这引起巴图尔珲台吉的好奇,指着他不认识的东西问东问西。 李国英一一回答,丝毫不觉得烦闷。 到了馆驿,李国英道:「诸位请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与诸位一同启程。」 「怎么?你也要参加大会?」巴图尔珲台吉直言问道。 「当然参加。我是殿下的臣子,怎么能缺席。」 李国英笑着介绍道:「不只是我和诸位,馆驿内还住着几位从漠北远道而来的朋友。」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体魁梧的蒙古汉子从屋里走出来。 那人一瞧见巴图尔珲台吉,便绕道:「哟呵!巴图尔,你这算是迟到了吧。」 巴图尔珲台吉听着耳熟,回头一瞧,哎呀!这不是札萨克图汗素巴第嘛。 他上前笑道:「札萨克,你怎么也在这里?」 「参加大会嘛,你能来我当然也能来。」 素巴第半开玩笑地说道,「再说,我可比你有资格,我是殿下亲封的喀尔喀西路大札萨克,你只是活佛赠予的巴图尔珲台吉。」 「你神气不了多久,我这次来就是请殿下封赐札萨克头衔,以后和你平起平坐。」巴图尔珲台吉双手抱臂。 素巴第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巴图尔,你……算了,我是不如你啊,能屈能伸,佩服佩服。」 「佩服我什么?」巴图尔珲台吉道,「我提醒你啊,别想挑拨殿下和我的关系。」 「别紧张,我俩好歹保全了自身势力,里面那位更惨。」 素巴第右手指了指院内东面的一幢二层小楼,小声说道。 「里面住着哪一位?」 「硕垒。」 「哦,是他呀。」 「咱们这位车臣汗不仅吃了大败仗,还被迫交出了腾机思,另外还要让出土地。」 「这也怪不了他。衮布尚且自身难保,何况是他。他能不失去札萨克头衔和地位,已经是祖上积德。」 李国英静静地看着他们闲聊,直到有侍从来报说,有一位贵客快到集宁,这才告辞离开。 馆驿招待为众人引路到下榻之处。 巴图尔珲台吉感叹道:「看来这一次来的人不少,整个馆驿都住满了蒙古人。」 「可不是嘛。说起来自大元崩溃至今,还没有人能召集这么多的蒙古部落首领参与大会。」 素巴第既感慨,又有一些羡慕。 「怎么着?你还想再来一次!」巴图尔珲台吉调侃他。 「别别别,一次就够了。」素巴第连连摆手,「我现在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拳头得够大。但我更知道,拳头再大也比不过殿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做我的贤王吧。」 素巴第背着手,随招待去了安排给他的房间。 巴图尔珲台吉目送着他进屋,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然后,他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从院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