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洛神医已经给鸢雅姑娘清了毒素,可方才又毒发了。洛神医把脉后说大事不妙,黑森林内的毒箭诡秘异常,子桑怀玉下的毒,没人可解,若想鸢雅姑娘活命,只有亲自去找子桑怀玉求药……」 「你的意思是,洛神医解不了这毒?」苏南枝震惊。 「对。」 「世上竟然还有洛神医解不了的毒,这子桑怀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苏南枝走下马车,一路紧急绕过回廊,走进鸢雅房间。 洛云崖听了这话,颓唐地叹口气:「我若是神医,那子桑怀玉便是神医的祖宗!这子桑怀玉在二十年前可是个传奇人物,不然怎么可能迷倒当今北狄女王?」 「世人皆知子桑怀玉智勇双全,善谋略,懂阵法,他黑森林内部下的阵法,无需一兵一卒,二十年内就杀死了数以万计的人。但这都不是他的恐怖之处,他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他的医术,医毒方面登峰造极,在二十年前,他比历任的圣医谷谷主医术都要厉害。」 洛云崖说完后,惆怅叹息:「王妃,我回天乏术,若要救鸢雅姑娘,你得找子桑怀玉求药。那毒箭上的毒极为霸道,我不能解,这世上也没人能解,除了子桑怀玉……」 所以…… 兜兜转转又要回到黑森林? 苏南枝指甲嵌进掌心,攥紧了拳头。 鸢雅是为救她才中箭的,她绝不可能放任不管。 「要在多少个时辰内,求到解药?」 「八个时辰内。」洛云崖郑重回答,「每晚一个时辰,鸢雅便会七窍流血,筋脉尽融,直到浑身化成一滩肉泥。这便是此毒的霸道狠辣之处。」 「我现在起程。」苏南枝脑子里乱如麻,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子桑怀玉那个怪大叔。 可苏南枝觉得,子桑怀玉并不算十恶不赦之人。 万物皆有裂缝,那便是突破口。 「本王陪你去。」换下铠甲的萧沉韫疾步走来,握住她的手。 萧瑜晚了一步,瞥了眼萧沉韫,说道:「黑森林孤熟,曾两进两出,对那子桑怀玉还算有些了解,孤跟南枝一起。」 对于萧瑜口中亲切的「南枝」二字,萧沉韫言辞纠正:「这是摄政王,王妃。」 「哦。」萧瑜呵呵,「南枝。」 「摄政王,王妃。」萧沉韫微微一笑,笑里藏刀。 「呵呵,孤唤南枝习惯了。」 「时间紧迫,不能耽搁。」洛云崖瞥了眼二人,「快去吧。我与七王留在此处,七王要为鸢雅输送内力不停清毒素。」 萧仁明求救似的目光,卑微地看向苏南枝,言语中皆是恳切:「王妃,鸢雅的命,就交给你了。请你,务必,救她。这次算我欠你的。若你能救鸢雅,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王爷放心。」苏南枝坚定道,「我会竭尽全力。」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苏南辕道:「你说九王跟着去,他不尴尬吗?」 冯清琅实话实说:「太子殿下宁愿尴尬也要去,就尴尬着吧。斯人已成婚,何必苦苦纠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以前干什么去了?」 「呵。」苏南辕啧了声,嘲讽道,「谁说不是呢?」 有了上次去黑森林的经验,萧瑜这一次,很快就把苏南枝带到了瀑布下的石洞栈桥。 三人刚到—— 一柄灌满内力的长剑,以排山倒海的气势霸道刺来! 萧沉韫将苏南枝护在怀中,飞身闪退三步。 萧瑜侧身让开。 那柄利剑狠狠嵌进三人身后的石壁,砰地一声,石壁蜘蛛网状般裂开! 这一刀,存了必杀之 意。 三人的袖袍都被剑气割了一角。 苏南枝扫了眼地上的袖袍碎料,垂眸,走到栈桥中间,郑重行了大礼:「晚辈苏南枝,大庆京城人士,曾任女官礼部参议,有幸护送过北狄女王回京。今日携礼拜访子桑先生,是有一事相求。」 溶洞内,没有飞剑刺出。 苏南枝悬着的一颗心安定了些。 「滚。」子桑怀玉冰冷的嗓音响起。 「晚辈朋友鸢雅,曾不问自取,拿走黑森林铁架上三本古籍,如今悉数归还。」苏南枝将鸢雅带回去的那三本武功秘籍双手恭敬呈上。 这些人,竟没有把古籍占为己有? 子桑怀玉冷若古潭的脸,出现一丝变化,一个轻功闪现,像鬼魅一般,闪到了苏南枝面前,拿走了三本古籍。 他速度之快,令所有人心惊胆颤。 饶是萧沉韫也有些惊心,如此快的速度,若他要杀苏南枝,只怕南枝已经倒地…… 可见子桑怀玉没起杀心。 苏南枝扫了眼家徒四壁的溶洞,冷冰冰的石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书架,还有一个紫砂茶壶,清贫又简单,而子桑怀玉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隐居了二十年之久。 可见对方,并不贪图名利物质。 所以,和这样清贫独居二十年的怪大叔,不能谈钱,要谈孤独。 子桑怀玉墨发掺银丝,一身冰蓝色长衫,四十多的年纪,五官依旧英挺俊朗,隐约可窥见对方年轻时,又该是多么风流个傥。 他唇极薄,下颌骨瘦削,长相偏温润斯文,像是笑面虎,嘴角总是噙着轻蔑的冷笑,有些书生气质,可他出刀狠辣又全然不是书生做派。 子桑怀玉打量着眼前的后生,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小丫头。」子桑怀玉高高在上地睥睨她,「趁我没改变主意前,滚出紫娟河,永远别再涉足。」 苏南枝从袖中恭敬地拿出一张旧信封:「晚辈在黑森林里偶然拾得先生旧信,不知于先生而言,是否有用?现在一并归还。」 陈旧的泛黄信封,满是岁月的痕迹,单薄、脆弱,仿佛一不小心就能撕裂。 苏南枝之所以拿出这封信,一来是试探,信纸上这双与她极其相似的眼睛,究竟是谁?二来,知道越多与子桑怀玉有关的事,也就能对子桑怀玉多一分洞察。洞察子桑怀玉的人性后,才方便想出计策成功求药。 空白信纸上,只画着一双神似她的美人眸。 子桑怀玉看着信纸上惟妙惟肖、俨然活生生的一双美人眸,催动内力,顷刻—— 信封与信纸,化为齑粉,随风飘落! 他的嗓音,宛若天地浩渺的空旷之声,半带沧桑半带缅怀:「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