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遥率领着一千骑兵,等杜建马木他们出发了一个时辰之后,也依照计划离开了色当小城。 队伍往东北方向走出了二十里左右,李江遥突然命令全军停住脚步。 霍丽娅勒住缰绳,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 李江遥没理她,只是朝着徐友长点了点头。 徐友长冲着满脸疑惑的楠花郡主狡黠一笑,招呼他麾下的前军将士,齐齐调转马头,改往西北方飞奔而去。 李江遥看徐友长他们渐渐走远,这才又传下命令,让其余的五百人马,继续向着设伏的丘陵地带进发。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霍丽娅大惑不解:“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是说去打伏击吗?徐将军为什么半道离开了呢?” 李江遥一边策马飞驰,一边对她说道:“我的郡主大人,徐将军是去邀请客人。” “请客人?什么客人?”霍丽娅越听越糊涂。 “咱们摆了一场大席,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老徐当然得去邀请参加宴会的贵客啦!”李江遥猛抽几下马鞭,好像有意和她比赛似的,纵马狂奔:“你把问题装在肚子里,很快就会知道啦!” 霍丽娅不满的噘了噘小嘴,随后也夹紧马腹,在后边一路急追。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整路人马便来到了楠花郡主所说的那处丘陵地带。李江遥立马高地,接着微弱的月光向四周略微观瞧,感觉这里果然是一处利于伏击的好地方。 连绵起伏的丘陵,有很多山坳可以藏伏军队。一条简易的土石路蜿蜒曲折的贯穿于丘陵之间,道路两旁尽是高矮错落的小山坡,非常便于居高临下的发动攻击。 他赞叹的点点头,对气喘吁吁赶过来的霍丽娅说道:“此处真是绝妙的伏击阵地,只是可惜啊……” “可惜?可惜什么?”霍丽娅有些不解。 李江遥悠悠道:“可惜我们兵力不足,没有办法利用老天爷赐予的这个地利优势。” 霍丽娅一晚上都被李江遥那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搞得满腹疑惑,此时更是尤甚,忍不住追问道:“我说李大人,你究竟是在搞什么鬼啊?看你和徐将军神神秘秘的,现在又说这样的话,难道不准备打伏击吗?” “当然要打,”李江遥笑道:“不过,你不会真的以为是靠咱们打楼兰援兵的埋伏吧?” 眼看着霍丽娅忍不住要发火,李江遥赶忙继续解释:“楼兰人在色当城吃了大亏,必定会跑来报复。根据我们突袭色当时所表现出来的战力,对方不来则已,只要来规模就肯定不会小。至少……嗯,怎么着也得五千人上下,才算是看得起咱们吧。你想想看,就算有如此优越的地理,用不到一千人的兵力去伏击数倍于己的敌人,胜负实在难料。” 霍丽娅并非第一次上战场的雏儿,相反,她久经战阵,对于军事自然极有心得,听李江遥分析,也表示同意:“你说的确是有道理。不过既然如此,那咱们为什么还要风尘仆仆的来这里呢?” “打不成真伏击,打个假的还是没问题的。”李江遥忍不住嘿嘿坏笑道:“我让徐友长去请客人来,为的就是眼前这场宴席。咱们负责做东备菜,只等两边的嘉宾悉数到场,大家再一起好好的热闹一番。你说这不香吗?” 闻听此言,霍丽娅这才终于明白了他心里的计划,忍不住嫣然一笑:“大人,我该怎么评价您呢?是诡计多端?还是一肚子坏水儿?” - 跟随徐友长出发的五百名水杉前军将士,此时都已经换上了从色当的仓库里搜罗来的楼兰军装,整齐列队于一处不算太高的小山丘顶上,默默注视着远处一支正在行进中的队伍。 那是一支车迟国的巡逻队,规模大概在两百人左右,这些人显然是刚刚完成巡逻任务,此时正准备返回位于两里外的军营休息。 旅途颠簸,着实让人感到辛苦。眼看着现在就快要抵达营地了,车迟国的战士们不由得全都放松下来,一边悠闲地策马行进,一边彼此轻声言笑。 徐友长掂了掂手中的重铁枪,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待那支巡逻队距离他们不过数百步距离时,他用枪尖猛地向前一指,沉声喝道:“给我上!”说罢,便一马当先的冲下了山坡。五百名前军骑兵一声不吭,同时催开战马,跟着主将如旋风般杀向了不远处的车迟巡逻队。 骤闻蹄声传来,车迟战士们立时警觉,纷纷转头往山丘那边张望。当他们发现正有一支楼兰军队闷声不响的朝自己高速冲刺过来时,第一个反应就是错愕不已,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这里可是处于车迟国境内,而且不远的地方就是车迟大军的营地,无论怎样,楼兰人也不至于敢明目张胆的攻击他们吧? 巡逻队的指挥官举起右手,本打算呼喝对方止步,让其报明身份来意,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马上改变了主意。 原因很简单,对方太快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车迟指挥官也不是傻子,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些楼兰军虽然没有高喊冲锋的战号,可摆出的架势就是在加速冲锋! 指挥官只愣了一秒,然后便急吼吼的大叫起来:“戒备!戒备!友军进攻!” 友军进攻?! 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彻底把车迟战士都搞蒙了。不过,幸好求生的本能还在,迫使他们做出了一个军人该有的反应,拔刀出鞘。 徐友长急提马速,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遁着一道令人意外的弧线路径,斜斜的撞向了正在慌忙整理队伍的车迟军指挥官。 战马未到,手中的重铁枪已经快若闪电般刺出,强大劲力带起尖啸的风声,直扑对方而去。 车迟指挥官心叫不好,赶紧双手持刀,对准铁枪的来势,猛然向外格挡,希望能拼尽全身力气,磕飞这凶猛的一枪。然而他还是失算了。就在长刀只差少许触到重铁枪时,那杆重逾百斤、凌厉突刺的大枪忽抖动一下,仿佛一条灵蛇,猝然后撤,令刀锋堪堪蹭着枪尖抡到了空处。 指挥官全力挥刀,却没能砍中铁枪,那种用错力道的感觉极为难受,长刀也险些因为惯性脱手飞出。而徐友长突然撤枪之时,战马也刚好与车迟指挥官擦身而过,他顺势拖枪反手一挥,枪杆重重的砸在对方背心上。 “噗——”车迟指挥官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闷声栽下马去。 下一刻,五百名战士如潮水巨浪,跟着猛拍在了车迟巡逻队的身上。一片惨叫声中,几十个车迟兵当场横死马下,其余侥幸扛过第一波冲击的人,也被冲的七零八落,再无任何阵型体系可言。 轻松料理完敌军的指挥官,徐友长立刻调转马头,趁着对方阵脚大乱之际,舞开手中长枪,率领手下再次反向杀回,直接突入敌人群中。长枪好似恶龙复活,随着徐友长狂飙突进的速度,在车迟战士中间上下翻飞,所到之处,无不带起一蓬蓬殷红的血花。 前军铁骑自从离开圣唐之后,也很久没有如此痛快了。他们仿佛久困牢笼的猛虎终于重获自由,在这无遮无拦的平原旷野上纵情驰骋、反复冲击,打得车迟巡逻队毫无还手之力。 与其说徐长友他们是在战斗,不如说是在表演,是在游乐,是在狩猎,是在恣意的横冲直撞,是在无情的嗜血屠杀。 只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两百车迟兵几乎被彻底血洗,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幸运儿从前军的刀下逃脱,拼命奔向距此不远的军营。 而这个时候,车迟大营方向也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显然车迟的主力部队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爆发的激战,大批生力军正在集结出动,赶来救援自己的人马。 徐友长勒住缰绳,立马阵前,从容不迫的看着从远处向这边越跑越近的车迟军,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李江遥希望的效果,总算是基本达成了。他将手指塞进口中,嘬指吹出一声响亮的长哨,示意众手下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得到信号,前军将士们仍旧默默不语,只是非常默契的自动分成了两组,一组迎着远处的敌军列阵向前,护住身后的战友,另一组人马则将受伤的同袍一一救起,先行撤退,脱离战场。 眨眼之间,最先赶来的车迟援兵已经离得更加近了,而远处的军营里号角声此起彼伏,一队又一队的车迟战士也相继冲出营门,浩浩荡荡的朝这边掩杀过来。 徐友长对敌人的迫近没有丝毫惧意,而是将手中的重铁长枪挂在马鞍旁的吊钩上,再用牛皮带子将其绑扎牢靠,待这一连串动作不慌不忙的做完,他才冲着敌军的身影微微一笑,然后挥舞马鞭,率领前军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