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内,自是歌舞升平,一派太平景象,皇宫之内更是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李显本就不胜酒力,只得强撑着拼命保持清醒,暗自使劲猛掐自己大腿。 刘禅似乎也略带醉意,便望着李显说道:“汉兴啊,真方才出城接你,你知道百官咋说的吗?” 李显闻言,更是醒了醒酒,额头上斗大的汗珠霎时间落下,说实话,若说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摸爬滚打出了些心得,但是一旦牵扯到这些政治问题,着实令人头大的不能再头大,当即拱手道:“臣愚钝,着实不知。” 刘禅笑着摇了摇头:“无妨,你我君臣推心置腹,又岂是外人能够说三道四的,昔日霍去病追亡逐北名动天下,如今汉兴斩杀张郃,天下震怖,爱卿于我,何异于吾之卫霍?” 李显一时有些愕然,眼神更是不由得扫了眼正在台下目瞪口呆的郭攸之、费祎等人,赶紧避席答道:“陛下厚爱,臣惶恐不胜,臣之所以能胜张郃,乃是陛下天威、丞相临机决断,断不敢贪天之功。” 刘禅闻言哈哈一笑:“汉兴也会吹牛拍马了?” 李显一时默然,只觉得头晕脑胀,一时间酒已经醒了大半,汗珠更是不停地往下流,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罢了罢了,汉兴,相父如今收复凉州,我大汉复有二州之地,以你观之,朕真的能中兴大汉吗?在你眼里,朕又是一个怎样的皇帝?”刘禅面色微醺,一边问着李显,一边扫视着堂下百官。 李显一时竟然显得有些语塞,不过咽了咽口水,整理好了思路,回答道:“陛下,如今曹孙环视,二贼未除,以陛下之天威,只要能亲贤臣、远小人,自然能中兴大汉,至于陛下的第二问,臣实在不敢贸然回答。” 刘禅似乎有些倔强,说道:“无妨,朕要你说。” 李显有些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道:“陛下乃是千古难遇的仁君。” “仁君?”刘禅闻言,两眼似乎有些放光,“朕乃是仁君,那曹睿与孙权呢?” “启禀陛下,曹睿、孙权皆为雄主,可以称明君。” 刘禅有些讶异,问道:“仁君、明君还有区别?” 李显拱手答道:“陛下,自然是有的,陛下宽厚爱人,数载之内,无大狱、无株连,百姓爱戴,可以称之为仁,有先朝文帝之风,圣人云,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陛下继先帝之宏愿,江山社稷以人为本,自然可以称之为仁。” “那明君呢?”刘禅继续问道。 “明君者,守土有责,兼听通达,可以为明。”李显答道。 刘禅略有思索,旋即哈哈大笑:“好好好,好一个仁君明君论,朕有些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黄皓,你着人送各位出宫去吧。” “是!”黄皓领旨之后,立即着人安排好了车架,送还各自府上。 是夜,李显也回了阔别已久的家里,夜里也就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作战的场景,他哪里知道,现在整个益州读书人都传遍自己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鬼话,甚至还说自己活吞人肉,吓得有些不知情的益州老百姓甚至半夜睡不着觉,不过唯一欣慰的事,自己倒是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第二日晌午,李显方才睁开朦胧的睡眼,估摸着,今日应该得去师傅府上祭拜一番,便匆匆收拾好物件,前往赵云府上了。 赵云府上。 “大兄,你可算来了,我与统弟日日盼着你凯旋回朝。”赵广言道。 “广弟,统弟,是师兄来迟了。”李显满心悲怆的摇了摇头,抱住二位小将军,三人掩面而泣。 “师傅现在葬于何处?”李显问道,也收住了泪水。 “家父现在葬在城东,面朝北,他说北面是他与先帝相识的地方,一定朝向那里,他怕自己在下面找不到先帝,去世之前陛下问他要什么,家父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一下永安外的石门山,不停地问大兄到哪儿了,后来才知道,石门山是家父与大兄相识之地。” 一代名将骤然长辞,想不到去世之前竟然心心念念是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徒儿,李显一时间心痛莫名。 “二位小将军,节哀,节哀。”自己不由得再次仰天而泣。 “对了,大兄,家父有一物与你。”赵统一时间似乎想起来什么,赶紧从后堂取出一个长匣,递与李显手上。 李显打开后,却见其中赫然一把寒光透体的宝剑,便是老远亦能感觉到一阵英雄之气,如此百炼钢锻造之物光泽竟然不输于改良之后精钢的光泽,剑鞘之上铁画银钩二字——“青釭” “这是何意?此乃赵将军之剑,二位小将军何不自用?” 赵广摆手道:“宝剑配英雄,大兄斩杀张郃,此等英雄人物才配此等宝剑,我等也用不上。” 赵统也点了点头,说道:“却如大哥所言。” 李显却看了看匣中似乎还有一封密信,赶紧拆开来看,上面只有几行字:“白耳兵皆从青釭剑号令,见青釭剑如见子龙将军。” 李显一时间也有些不解,也就是说,不论是陈到手里的白耳兵,还是赵云本身留在成都的白耳兵,只听青釭剑的号令,也就是这个说法吗?于是看向赵广、赵统兄弟二人。 哪知赵广、赵统二人一时间似乎约好,尽齐齐跪下:“大兄!我们兄弟二人也想为国杀贼,就请将我们带上战场,归入你部吧?” 李显愕然道:“二位小将军快快请起,如何使得啊,我答应过师傅,一定要护二位周全,又岂能将二位师弟带上战场九死一生之地?” 赵广答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何况大兄百战百胜,量那陆逊小儿绝非将军之敌,大兄,单凭你一声令下,我等皆愿效死,如不能临阵讨贼,何异于杀了我们二人?” 赵统也附和道:“就是,大兄,带上我们二人吧!” 李显着实有些头疼,只得无奈应道:“好!那我带上你们,但你们一定要记住,万事小心,绝对不能轻敌。” “谨遵将军号令!”二人一时间竟显得有些兴奋,李显也不知怎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起来。 “有纸笔吗?” 赵广会意,立时让下人带上纸笔,只见李显缓缓写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赵广赵统二将倒是肚子里有些墨水,一时间竟惊为天人之作,立时让下人裱起来,放于赵云将军墓旁。 “二位师弟,我还有一事需要二位相助。”李显说道。 “大兄但说无妨。” “我们与东吴对敌,自然战船不得少,我想这楼船的建造的工作,就拜托二位了。”李显说道。 “这有何难?”赵广一口应允道。赵统却似乎有些犹疑,问道:“大兄,这楼船大小如何,耗费多少,我们又该按照什么样的模子建造?更需民工几何?” 李显笑道:“统弟思虑周全,我所说的楼船与平常所言的楼船必然不一样,这便是图纸。” 二人接过图纸细细查探一番,惊讶莫名:“如此楼船,只怕耗费在百万两之上,才能造出来,而且要比寻常楼船大了一倍左右。” 李显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烦请二位将军,上书一封,请求国库拨银二千万两,用于建造十艘楼船,明天我会跟二位将军一起上书。” 赵广赵统二人闻言,面面相觑,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差事,这二千万两根本就不是个小数字,不过有李显打头的话,想必应该能拿下来,只不过这一下国库就要大出血一次了。 ...... 且说李显安排完了这边的事情之后,又回到自己家中,再次和父母团聚一同吃饭,却听得李俊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显儿,为父跟你说个事,你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吧?” “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为父给你选了几家益州大族的闺女,你要不一会看看他们的家世再做定夺?” 李显闻言,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爹,你没事吧?孩儿本身就跟益州这些士族不对付。” “就是因为不对付,你才得娶益州大族的女儿,你还不明白?你过段时间就要出征永安,那里皆是益州大族盘踞,即使他们给你使绊子,你如果和益州大族联姻,他们也会投鼠忌器,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明白吗?” “爹,这个事,要不容后再议....” “不行!明天早上,给我拿个主意出来!”李俊一脸严肃地说道,“我都五十好几了还没抱上孙子,你小子别被扣个不孝的骂名啊!” 是夜,李显反复看着父亲塞到自己手里的名单,确实没有一个认识,要自己和一个面都没有见过的人成亲,确实有些不妥,但是自己倘若出征永安,父母与堂兄皆在成都,真有人使绊子,他又能如何保证自己家人安全?心中忐忑难当,便又起身于月下踱步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