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玉一拍巴掌就道:“我昨晚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就靠着我父亲的墓碑睡的。其余时间都在整理墓地,锄草那些个。 你看到那些痕迹、再推算我做那些事的时间,再计算从墓地到上水村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以及回来的时间。你就推算出:严魁死的时候、我正在墓地锄草。” 一口气说完,陈伯玉眼睛亮了的同时,又对狄大人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小抱怨。 “我还以为你是出自对于我人品的信任、才不怀疑我的呢。唉。” 这话给狄映逗笑了。 他笑着就道:“有事的时候,我连我自己都怀疑。” 陈伯玉瞬间有被安慰到。 接着,就饶有兴致地问起了案子。 “您是真的排除了裘家人的嫌疑了吧?” 狄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其实从一开始,我在看到严家人的状态、以及整个家的情况之后,就已经排除了对裘家人的怀疑。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严家人如果是常常被怀恨的裘家人给影响甚深的话,家里不会那么整齐。 你看严家人每个人的脸上,只有因为严魁的死带去的悲痛痕迹,却没有多少被岁月中的意外给摧残的痕迹。 如果真的情况很严重,严家人进进出出都被人丢石头子、被人谩骂或者欺负的话,这种摧残痕迹应该更重才对。 而严父说的、小孩子不敢出门之类的,可能也有严家人生怕孩子们被欺负了、而主动限制了他们出门的原因。 这是可以想见的吧? 毕竟村里人肯定就是会有议论的。 严家人能预料到那些伤害,就自动自觉地主动避开了。 所以,承受这种摧残痕就并不是太多。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太平日子。 而我们应该看到的是:这种太平日子里,还有裘家人的‘恩赐’。也就是说:裘家人并没有骚扰过严家。” 说到这里,狄映的脚步、停在了小河边。 看着阳光下、被照射得波光粼粼的河面,再接着分析道:“我们再看裘家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留意到那位小妇人。 那个小妇人的气度和面色、你们有没有仔细地观察过? 别误会,我说的这个仔细、不是让你们盯着人家看。而是因为人家整个人的状态、有没有让你们细细地琢磨过:她为什么会是那副样子的? 我有琢磨过。所以我也就有推算出:她就是裘永寿的二嫂。裘永福的妻子。 去岁裘永福就没了,她一个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的人,按照常理来说、即便不是日日以泪洗面,也应该是愁苦一些才对。 但她沉稳、安静,面上连一丝丝儿的皱纹都没有。皮肤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粗糙,双手上的茧和疤痕都不多。 这说明:裘家人待她很不错。 一家人,在有事的时候、团团结结、温温暖暖地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这样的情况下,才可能会让一个年轻就失去了丈夫的人、心安、心定,情绪和缓、面容宁静。” “我真是服了您了啊。” 听到这儿,陈伯玉又是一声怪叫。 “您就那么瞄了一眼,就看出了这么多的东西,您还是不是个人啊?您要不要就这么地把我们给比个了啥也不是啊。我们都是人啊,都是俩肩膀扛着个大脑袋,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关键大就算了,还总被您给赤裸裸地揭露了出来,您还要不要我们活了?” 狄映:“……你原来这么多话的吗?” 陈伯玉一拍胸脯:“我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啊?嘴比脑子快,没办法,习惯了。” 狄映:“……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可不这样儿。” 陈伯玉:“……你不讲道理是吧?那是在死牢里,我都被关了三年了,别说话多,就连说一个字都嫌费劲儿了好吗?” 狄映:“……你见到严魁的时候,才在一个月前,那时候你也已经在死牢里被关了两年多,为什么会和他聊得那么投机?那时候的你就吃饱喝足有力气了?” 陈伯玉一拍脑袋就点头道:“对啊,自打他被关进来之后,终于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了,我当然就再耐不住寂寞了啊。何况那时候,狱卒还有多给我悄悄塞个馒头呢,我吃……” 没说完,被打断了。 狄映面色一变,就打断他道:“什么时候开始、狱卒突然给你增加饭食的?是在严魁进去后的第几日?” 陈伯玉:“……怎、怎么了?你这脸色突然好吓人……” 狄映一拧眉:“快说!” 陈伯玉:“……他进来后的十日。” 话音还未落地,就听狄映紧急吩咐道:“郑八,快,带两人速度赶回去,将负责死牢的狱卒统统给扣下,要活的!” 他们家大人突发命令的时候太多了,郑八闻令就立刻飞跃出林、落去了马背上。 汤十一和张十三,也是疾速地就跟了上去。 这个不需要他们家大人分派、也不需要郑八点名。拼的就是一个速度。 谁反应的速度快、谁转身的速度快,谁就可以跟着去。 大人点的是两个人:那就是反应最快的两个人跟上。 其余的侍卫们,则继续在周围搜找线索。 巩十八从树上跃了回来,禀报道:“大人,您猜对了。树上有脚尖点跃过的痕迹,也有树枝被碰到过的痕迹。凶手是在树上跃向了林子深处。就是没找到他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引导着严魁走进这么深的位置的。” “应该是小石子之类的。” 狄映说着,拐回去,扯住一根枝条就往下拽了拽。 “看这叶片,有被速度极快的物什给扫掠的痕迹。严魁没有被小石头击中,不是凶手的准头不好,而是故意不击中他的。 只是引导他走过来而已,并不需要打到他的身上。这就会让严魁产生错觉,以为好友陈伯玉在故意逗他玩儿。” 说着,狄映就看向了陈伯玉,问道:“你俩在死牢里的时候,就是用碎小的石渣还是石块啥的、互相丢彼此来呼唤对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