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树、不往直了长;是鸟、不往高了飞;是花、不往盛了开;是渔翁、不好好地打鱼。只有那满腹踩不着实地的飘渺云烟,要来何益?” 李元谨:“……”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恨不能将眼神具化成刃、一片片活剐了面前这个狄胖子。 他发誓…… “想杀了我啊?想发誓要剁碎我啊?” 狄映笑眯眯地在李元谨的眼前晃,一语道破了对方此时的心思。 再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因此发过誓的人也多了去了,你还得到老后面排着去。鲁王爷,听卑职跟您说正经事呗?” 李元谨的内心疯狂咆哮:正经事?屁的正经事、没有正经事,他心爱的画宝被烧了,这就是最大的正经事。他不想听、不想看见这个死胖子、不想知道什么狗屁的正经事。 可由不得他不听。 听着听着,他的火气消失了;听着听着,他沉默了下来。 且久久沉默着,连穴道什么时候被解开、自己什么时候能动了都不知道。 及至被下人唤回魂儿来。 李元谨看着那一地的灰烬、想着那些山水美景、在火焰中逐渐被吞噬的场景。 他忽然清醒了。 而等他想找狄映的时候,才知道狄映已经离开了邢州城。 …… 而此时的狄映,也正陷入到被追根问底的时刻。 “大人,您就在各个药铺转了一圈儿,问的话都没几句、还都是闲话,您究竟是怎么知道、罗淮和丁氏的好友帮了他们的忙啊?”彭凉悄悄地问。 此时,他们歇在了城外二十里处的一条小溪边。 其余的侍卫都忙活去了,彭凉就抓紧时间、盯着自家的大人、追问出心中的疑惑。 正在用溪水洗脸的狄映、闻问顿了顿。 他再往脸上泼了两把水,然后摸了摸自己、蹲之不易的肚子,摇晃了一下站起身,坐到溪边的石头上,再笑呵呵地回答。 “弟兄们回报探查到的、关于慈幼司的消息时,提到罗淮和丁氏、因为关系极好,很难融入别人、也很难被人给融入。对吧? 但他们也有提到过:说罗淮曾经被一个人叫边献的男子、给背叛过。 明明边献有一次上山采药、差点儿摔下山崖的时候、是被罗淮给救的。但是之后,两人的关系、却比陌生人强点儿有限。 这就是罗淮不图报恩、边献也没有想报恩的意思。 这对正常的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会比较奇怪的。但对于慈幼司里的人、可能反而是比较正常的。 因为他们总是得互帮互助的对吧?人情没必要欠来欠去的。所以这样的话题、被侍卫们给听到之后、侍卫们也没往心里去。 然后侍卫们就说到了边献那人,说是慈幼司的司长形容边献的时候、都有点儿纠结。 虽然互帮互助是习惯、但救命之恩啊,那毕竟是情理不是?怎么能在丁氏上门求助之时、就给拒了呢?还是态度十分恶劣地就给拒了呢? 这其中、就显示出了边献那人的矛盾性了。 我也就因此留意到了一个日期。边献和丁氏翻脸的时候、是罗冰死后、是那十个人因证据不足被释放了之后。 那么,这中间是不是就会有关联了呢? 我给罗淮说的是、我一直最想找到的、不是杀害罗冰的凶手、不是杀害那九家人的凶手、而就是药粉的来源。 再联想到:仍然跟着边献在那家药铺中学习的罗风。 再到我去那药铺时、随意地和掌柜的聊的闲话,发现他、以及药铺里的伙计们、对边献的态度都还不错。 那么,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 “原来您只是嘴上闲聊、实则观察的是那些人的态度、而不是言语了啊?”彭凉恍然大悟。 看向自家大人的眼神、简直没有言语可以来形容了。 所以,继续追问。 “那您是怎么判断出、邬府新进的厨娘其实就是丁氏的?我都有细细地观察过那厨娘、都没有发现出任何异常来。您仅凭推断、就断出来了啊?” 狄映笑看了彭凉一眼。 轻轻颔首、看向溪面,轻轻地道:“罗家的灶房里、不止有我说的那些异常。还有灶台上的、像雨点似的小白点。 我抠了一小点闻了下,其中带着甜香味儿。而那小白点、是面粉之类的物什。 能产生那种气味儿、溅出那样小点儿的稀面……不是他们那样的人家会食用的贵重食物。 显然:丁氏的伪装身份就是厨娘。且会由其、或者由罗淮、罗风,先去打探了目标人物家里、身份最高的人的喜好。 那些小面点儿、沾在灶台上的时间并不长。那是丁氏在家练手时留下的吧? 也是从时间上推算、那么,进入邬家的新厨娘、就应该是她。 我还有留意到、灶房的木柴上、有两根半白的头发。朝发根的位置是白色的、后半段儿是黑色的。 这是一种气血不足的表现,而不是岁月给催生出来的。这说明:丁氏受到了重大打击、已经显得苍老。 再根据你回来说的无异常…… 怎么可能呢? 邬家如今肯定是如临大敌、戒备森严,一个得了老太太喜好的、新雇佣的厨娘、一个平凡的普通妇人、怎么能面对那样的紧张气氛、毫无异常呢? 除非,她的心里有目标、有她一心想做的事情。 如此种种,我便大致可以推断得出来:她、就是丁氏。 我没让你把她带回来亲自验看,是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我跟罗淮谈过之后,丁氏就会回家了。” “所以您只是在考虑要不要谈谈是吗?” 彭凉接了一句。不是问题、而是自问。 他记起来:大人为此纠结了有多久、思虑了有多深、多远。 心下不由感慨:真的还要是他们家大人这种人、才能将这类案子、给、且敢处理成这个样子。 佩服吗?自然是佩服的。他家大人的情感:真实而丰沛。 可难过吗?也是有着很多的难过的。 更多的,是心疼吧。 随波逐流从来很简单、波涛中的独树一帜、才最艰难。这顶了多大的压力,大概只有大人自己知道了。 彭凉转移了情绪,继续问起了第三个问题。 “大人,您是怎么猜到还有第十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