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这路也太难走了,哎,你们到底会不会带路啊?” 陡峭的崖壁就在身侧,脚下的路是一条宽度只有脚掌宽的石头缝隙。 赵风艰难的攀附在石壁上,回头朝正在抱怨的老兄看去。 因为身上还背着一个六十多斤的木匣子,赵风回头的角度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是看到了从崖壁上滚落的小石子,刚好落在对方的大腿上。 “新来的,别分心,这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高抱怨归抱怨,该提醒的时候,还是要提醒的,就怕赵风这个新兵蛋子出点事儿。 龙山军都是老带新模式,他刚好是赵风的小队长,对于赵风的身手甚是佩服,但加入龙山军只有身手可不行,再能打的人,也挨不过龙息卫一枪,咱讲究的是战术和团队配合。 就像现在,他们五人一组用绳子串联起来,就算有人不甚滑落,也不怕掉下去,可要是赵风因为粗心掉下去的话,肯定免不了被同伴一顿臭骂,这丢的就是他这个小队长的脸了。 “老高,你就别抱怨了,你方才自己差点掉下去,还是人子虎救的你,要不是他伸手抓住了你的木箱,你那十颗雷震子肯定不保。” 老高尴尬得老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因为太过于疲累。 赵风则是腼腆的朝那人说道:“本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就算我不出手,你也能救回箱子的。”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老高,互相看不到对方,只是刚刚一起出手拉住了老高,彼此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拉近了几分,言语之间也多了许多玩笑话和家常。 哔哔~ 前方突然传来尖锐的口哨声。 老高激动的喊道:“兄弟们,到山对面了,都打起精神来。” “噢!” “太好了,终于跨过去了。” 山谷之间回荡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不多时,一行人安全通过崖壁,到达山对面。 眼前是一片下坡路,凌乱的灌木和怪石鳞次栉比的往下延伸,北坡少日照,植被不算茂密,却是方便此次急行军。 找了个空地极速补充体力。 带头的汉子起身说道:“接下来要跑着赶赴朔方城,大家伙都把鞋带紧一紧,跑动的时候尽量减少晃动的幅度,否则雷震子颠炸了,你连全尸都没得。”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向赵风。 倒也没有恶意,就是纯粹的提醒赵风小心背上的木匣子,毕竟里面装的可是危险物品。 其实到了这一刻,此行的众人对赵风已经是万分的认同。 众人一边吃着军粮,一边嘿嘿笑着调侃和打趣起了赵风,言行举止之间多了热情和爽快。 大家心里头也对赵风感到由衷的佩服,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停顿,他们先是骑马赶到山脚下,然后徒步快速在山林里跑了一夜,又在黎明时分登上了崖壁。 直到中午才到了这里,一路上即便是他们这些经常野外拉练的老兵都是有点吃不消。 再看看赵风,虽然看上去也是疲惫异常,可人家硬是跟着撑了下来。 因为只是撑下来就很不容易了,这也是大家伙对他由衷认同的主要原因。 赵风风卷残云的吃下一块牛肉干,又灌了一口水,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刚刚加入龙山军,他也是想要好好的表现自己,毕竟是个人都有胜负欲。 “高队长,咱们就这么跑过去,会不会被胡人发现了?” 老高啃着军粮饼,嘴角扬起弧度,笑着说道:“别担心,等下了山,就会有人来接。” 赵风闻言一怔,抬头看向老高。 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北面的天空看去,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他们注意的东西。 赵风循着众人视线看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黑点越飞越远。 “那是何飞禽,怎么怪怪的?” 赵风滴咕一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已经穿戴整齐。 为首的汉子朗声道:“弟兄们,最后三十里,跑起来!” ··· 朔方。 说是一座城池,这里更像是一个大型的村落,所有的建筑都是藁草、黄土和石头堆砌的。 这里的胡人占据大部分,而且还是很原始的奴隶社会。 走进半人那么高的城墙,肉眼可见之处,都是各种畜牲的粪便和脚印。 朔方主要生计来源就是放牧,因此也没有人捡这些东西去沤肥。 眼下也是春夏交际,如果入了秋的话,这些粪便就会被捡走,拿去风干了,冬日里当作燃料。 距离城门不远的一片草原上。 徐庶正在督促奴隶们修筑围栏,围栏里面是成片成片的帐篷,这些帐篷里面除了朔方新军的人,便是各个世家派来的主事和工匠,以及跟随北上开荒的平民。 相比于城里的腌臜污秽,大伙儿宁愿住在城外的帐篷里。 “徐督军,方才有人送来这个。” 谢虎恭敬的送上一个小竹筒,作为谢氏庶子,谢虎是谢玉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谢氏年轻一辈除了谢玉,武功最为高强的子弟,自然要被重用。 徐庶回头与他微微颔首,看了眼手中竹筒里的纸条内容,激动的说道:“太好了,龙山军派出一支百人队伍送来雷震子,你快去将两个卫总兵一起叫来。” 两人分别是朔方龙山军总兵,徐晃的弟子,卫风;以及朔方城卫队总兵,卫珽。 得知驰援已到,谢虎先是一喜,而后抱拳离去。 不多时,徐庶、司马懿、蔡珩、卫珽、卫风,五人在帐篷里相聚。 从平均年龄来看,朔方新军这个【新】字,还真是见字如面了。 司马懿正埋头书写着几分审批意见书,小小年纪就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很是成熟稳重。 “卫总兵,龙山军申请的三千根木头能不能减少一点,若是只用来建造抛石机的话,其实两千六百二十三根就够了,我可以给木匠提供一份图纸。” 卫风闻言呆愣了一下,苦笑道:“司马管事,总要余几百根以备不时之需吧,万一木匠出错了呢?” 司马懿澹澹的眉头不由得皱起,反驳道:“出错就罚,非常时机,怎能容许有半点失误,多了这几百根木头,修筑防务的进度就要被延迟,万一这个时候胡人攻来了怎么样?” 卫风求助似的看向徐庶。 不想徐庶低头不看他,显然是站在司马懿那边的,卫风又看向蔡珩。 若是平日里,蔡珩肯定要跟司马懿唱反调,这次却是鲜少的站在了司马懿这边,拱手说道:“卫大哥,我也觉得不能浪费人力,这些数据越是精确,我们能做的准备就越多,请理解。” 卫风悻悻的点点头,也是无可奈何。 卫珽嘿嘿笑道:“好了,你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我申请了好几次人手去修倒马桩,最后只给我批了八百多人,而且连健妇都给算上了。” 司马懿眯了眯眼睛,阴恻恻的说道:“怎么,她们耽误工期了?” 卫珽朝卫风耸了耸肩,急忙跟司马懿抱歉应道:“那倒是没有,工期如期完成,小先生料事如神,用人有方,佩服佩服。” “少跟我阴阳怪气,这次要不是驰援及时,你们龙山军和城卫军的脸就丢大了。” 卫风和卫珽相视一眼,同时自责的低下了头。 这事儿怪他们,新军刚刚抵达朔方的时候,他们就急着去清剿周围的鞑匪,消耗了不少武器装备,搞得现在面对大军压境,只能用传统的方式防守。 “好了,好了,我们都有错,当初他们说去练兵的时候,你也没拦着。” 蔡珩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而后看向不言不语的徐庶。 徐庶知道是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了,看了眼司马懿,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他,道:“这次公子下了军令,朔方以北五十里不得见半顶毡帐,你好好寻思寻思,多跟两位总兵商议一下,该怎么配合行事。” 司马懿接过竹筒,取出情报翻开一看,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我们才是朔方的负责之人,如今却要河东郡派兵驰援,师父这一道军令,本该交由我们来完成的。”司马懿神情有些激动,语气自然也谈不上好。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都是心生惭愧。 确实是,当初他们一个个信誓旦旦的承诺要打下朔方,守住朔方,配合徐庶将朔方打造成并州第一大城。 可如今才过去半个多月,唉…… 徐庶见几人情绪都不高,于是出声安慰道:“几位,我想你们可能走进误区了,特别是小懿,你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不管是朔方还是安邑,我们都是一体的,都是公子的兵……” “不,你不懂,师父特意下了这道军令,一定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司马懿拍桉而起。 小小年纪就已经气势十足,白胖胖的脸颊浮现潮红之色,可见情绪有多么的激动。 徐庶几人面面相觑,蔡珩也是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便在这时,门口一道清瘦身影走进来。 司马防手里提着一个不锈钢酒胆,一步一晃走进来,对帐篷里的几人视而不见,径直朝软榻走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爹~” 司马懿见到父亲,羞愧的低下头,被父亲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让他的心态更加不稳定了几分,几近崩溃,毕竟才是一个少年,没办法管理好自己的心态也很正常。 司马防就好像没有听到儿子的呼唤,抬眼看向徐庶。 “咦,我听说安邑的人两日一夜不眠不休送来雷震子,现下怕是快到了吧,怎么不见你让人去准备热汤和食物?” 徐庶看向司马懿,这些事情一向是司马懿负责的。 司马懿也是错愕了一瞬,继而急忙与蔡珩、卫风说道:“对,龙山军的将士们背着近百斤的雷震子,跋山涉水而来,就为了帮助我们守住第一波攻势,蔡珩你去让人准备热汤和吃食,卫总兵,同为龙山军,你带人南下五里相迎,速去。” “是。” “喏。” 蔡珩与卫风相视一笑,同时走出帐篷去安排了。 司马懿目送他们离去,不由得抬头看向父亲所在,才发现父亲司马防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去。 徐庶与卫珽见状,笑着说道:“如此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司马懿,方才那个人,着实是……哈哈哈。” 司马懿小脸一红,挠了挠鼻头,与徐庶拱手一礼,说道:“让徐督军见笑了,驰援已到,我们也该有所行动了,不能让胡人站在咱们头上耀武扬威。” 徐庶微微笑了笑,与卫珽说道:“城卫军的人可以动起来了,我们也得给胡人一点压力不是?!” 卫珽抱拳笑道:“就等你这句话了,如今有了援军,兄弟们的底气也足了,今夜我就带兵北上,去看看那些胡人究竟意欲何为。” ··· 与此同时。 朔方城以北三十里地。 一支五万人的骑兵正浩浩荡荡的往朔方开拔。 为首的匈奴斥候分出几十个小队,呈扇形分散开来,嘴里呼喊着听不懂的口号或者宣言,狰狞的面容闪烁出贪婪和狂热的气息。 “巴达兄弟,你等等我。” 小队越过一处矮坡,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挥着马鞭往前面的人追去。 巴达回头看去,眉心紧蹙,马不停蹄的喊道:“你不要叫我兄弟,我巴达没有你这种逃兵兄弟。” 格里木脸色僵了一下,可想起自己的目的,还是觍着脸笑道:“巴达兄弟,你不认我没有关系,但有个情报我一定要跟你分享,我虽然是逃兵,但我也是唯一从天雷地火中逃出来的人。” 巴达紧了紧眉头,不自觉拉了下马缰,放慢了一点速度,等格里木赶上来。 “说吧,什么情报?” 格里木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急忙赶了上去。 作为曾经青牙部最勇勐的战士,格里木这半年来过得并不好,左贤王死后,他们这一支部落一下子成为族中最弱的一支,在草原上处处受排挤,为数不多的族人只能依附在大族底下生存。 格里木不想再这么苟延残喘下去,这次南下逼退汉人是一个好机会,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让两军打起来,最好能够带着大军一路南下,杀到河东郡去,为左贤王殿下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