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方明。 秦。 颖川郡。 新郑城。 一座颇为典雅的庄园里。 田言身披黄色儒服,一头墨发披肩,端坐于一座立于假山旁的凉亭内,她眼前的案牍上摆着一架五弦琴,她如玉般的修长手指轻轻的拨动着身前的五弦琴的琴弦。 她练琴练得颇为刻苦,毕竟她这方面基础比较薄弱。 她并没有选择去参与和流沙叛乱有关的事宜,造反这种事儿,扯上她不好。 到现在,她也只是一个路过新郑恰好因韩国叛逆发动叛乱,而被迫滞留此地的旅人而已。 恰巧做了一手诗…… 而已。 凉亭附近只有她一个人,周围的侍卫都已或被她遣散,或派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等待着她的命令。 忽地,田言落在琴弦上的手微微一滞。 她感受到了一股气息正在靠近。 田言停下了波动琴弦的手,起身,缓缓转身。 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一道身着蓝色衣衫的靓丽身影端庄的站在原地,最引人瞩目的,不是这女子绝美的容颜,而是她一头紫色的长发,以及被从头饰上垂下的半透明丝带遮住的双眸。 眸中似有星河,神秘莫测,引人探索。 “月神阁下?真是稀客,有失远迎,还望见谅。”田言看着眼前月神的笑道。 “孟章阁下,许久未见,修为,眼界已经更上一层楼,真是可喜可贺。”月神看着眼前一身儒服,潇洒俊秀的田言道。 如今秦军压境,新郑城内的韩国叛军将新郑城封锁的十分严密,但潜入新郑城,并且找一个人,对于月神这样的高手来说却并不算困难。 尤其是这个人身边的护卫并不严密,甚至是四舍五入约等于零的地步。 而面对田言……孟章“先生”,她也总是会尽量的收敛自己身为阴阳家绝顶高手的傲气,去与对方和睦相处,毕竟自己本就有几分恩情于对方,无论是从江湖还是阴阳家内部,她们都是天然的盟友,没必要因为一身傲气,去恶了对方。 任何一个组织,几乎都会涉及到利益分配问题。 小到由天赋决定自己享受的资源,大到像鬼谷那样,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带着鬼谷子之名,去纵横诸国之间。 像阴阳家这样本就在教义上剑走偏锋的门派,从外部看,这个组织神秘无比,但身处阴阳家内部的每个人都知道,失败是什么下场。 虽然她坚信修为才是一切,像权计,炼丹术这些旁门左道,终究无法登临天人极限,但谁能拒绝一个天赋超然,修为极高的好朋友呢? 尤其是,在看着星魂上蹿下跳,阴阳怪气她许久的情况下。 她实在是看不起对方这些小手段,虽然同为护法,可无论是从实力还是从地位上,相比星魂,她似乎都更加超然一些。 可她拿星魂没办法,只能看着对方上蹿下跳也是真的。 即便她可以无视星魂,但……既然有办法在对方擅长的领域狠狠地赢一次,那为什么不赢? “月神阁下气息高深莫测,修为深厚,距离天人极限已然不远,像阁下这样的绝顶高手的这般赞誉,真教在下受宠若惊。”田言同样有礼的回答道。 月神闻言,脸上表情依旧平静,只是轻纱下,她微微弯下去的眼角还是表明了,这番恭维她很爱听。 人都是爱听好话的,尤其是同等水平,亦或者水平超过自己的人的恭维。 田言和那个人一样天赋异禀,但田言说话可比她好听多了。 “阁下过誉了。”月神语气平静的道。 月神并不是一个虚荣的人,但田言觉得,让别人觉得和自己相处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也是一种能力。 而对于田言来说,无论对方是如何的心狠手辣,对于这个在罗网手下救下了自己母亲的人,田言还是抱有极大的感激之情的,若是母亲落在了罗网手里,那后果,简直让她不敢想象。 “不知月神阁下因何到此? 想来能劳动月神阁下这等绝顶高手亲自出手的事情,必定非同小可。 不知,可需帮忙?”田言开口对着眼前的月神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月神找上自己,总不可能是来专门找她聊天的吧。 据田言对于阴阳家的了解,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比如苍龙七宿,比如蜃楼这一级别的事件,月神这一级别的高手是不会出动的。 月神居然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这么巧的出现在了新郑,那么估计她的目的与流沙有关。 随后,事实证明,田言猜的不能说不对,只能说和事实毫不沾边。 “无需,我这次来是专门来找你的,孟章阁下。”月神看着眼前的田言道。 田言:o))!!!!? 找我? 什么意思? 怎么昌平君也找我,阴阳家也找我? 怎么搞的我像流沙造反的主谋一样? “我?!”田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席蓝衣的月神道。 就为了我,你一个阴阳家护法大张旗鼓的跑到这里来? 这合理吗? “看来孟章阁下,还是太低估了自己。 孟章阁下身份特殊,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月神开口平静的道。 “东皇阁下有什么事?”田言开口道。 以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想应付罗网都很费力,何况是更可怕的阴阳家。 既然现在无法反抗,那就别那么多小心思了,不该有的想法,等处理了罗网以后再说。 “东皇阁下希望孟章阁下在忙完目前的事情后,能来阴阳家一趟。”月神平静的传达完了东皇太一的命令。 随后,月神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她身法高明,此刻还在这里,下一刻,便闪身到了下一个地方,虽然田言能很轻易地捕捉到她的身法轨迹,但若是在功力不够之人眼中,只怕连残影的看不到,就像瞬间移动一样。 若妖法一般。 很帅。 只是田言原本还想留她吃顿饭来着,但田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消失在了田言的视线里。 “唉,世事难料啊……”田言感叹了一声,随即又一次坐在了案牍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