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愚这里则在魏广微进宫前,就通过自己在宫里的眼线得知了,皇帝宣袁可立、魏广微两阁臣被宣见的消息。 而他也因此大感到不妙,整个人坐在书房内沉思良久。 “皇爷许久没再召除徐光启以外的阁臣到御前觐见,今日突然巴巴的宣见把袁、魏二阁老,这里面想必有什么蹊跷?” “可蹊跷在哪儿?应该是皇爷已经发现了这两位阁臣在交结内臣!袁可立和魏忠贤走得近,召见袁可立是针对魏忠贤,那召见魏广微就是针对自己了!” “自己该怎么办?内外勾结,必死无疑!这可是皇爷之逆鳞啊!” 刘若愚想得似乎须发在一瞬间就白了不少一样,连握茶杯的手都抖了起来。 也不知思忖了多久,刘若愚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 刘若愚强行控制着抖个不停的手把桌上的茶盏扫倒在地,借着茶杯摔碎的哐当声,吸引了屋外仆人的注意后,就喝道:“来人!” …… 一个时辰后。 刘若愚来了大明园。 但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外面,一直等着其他人来。 到了这个时候,刘若愚自然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 他知道眼下形势紧迫,他和魏忠贤的最后对决将会有结果,到时候到底是谁输谁赢,还是两败俱伤被陛下得利使得后来者居上,如之前王安、魏朝被自己和魏忠贤顶替一样,一切皆会有分晓。 而刘若愚所等的人便是大明内廷二十四衙门中与他关系交好,且被他利用在内厂的权力而握有各类把柄的各衙门掌权宦官。 虽然刘若愚在交结外臣方面也一直很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即便是和魏广微联络也是畏畏缩缩的,但在交结同属内臣的宦官方面,他可是从未肯比魏忠贤慢半步的。 甚至,可以说,他在内廷中的势力如今比魏忠贤还要强一些,因为魏忠贤主要在经营东厂,许多东厂的骨干还是找锦衣卫借的,根本没多少机会接触内廷中的其他宦官。 “刘公公!” 这些人一到这里,就都向刘若愚拱手示意起来。 刘若愚则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淡淡一笑,看着这些人现在都因他的一句话,就全部来了大明园,他内心的权力满足感油然而生。 刘若愚点了点头,只说一句:“随咱家进去吧!” 于是,刘若愚便带着这些各衙门太监、少监们进入了大明园内。 一来到大明园勤政殿,刘若愚就先跪了下来,且高声喊道:“奴婢刘若愚,特来向皇爷请罪!” “奴婢刘若愚,特来向皇爷请罪!” 朱由校这里正审问着魏广微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刘若愚的喊声。 朱由校倒是没因为刘若愚的到来,感到多惊讶,而且还因此只冷冷一笑,道:“王承恩,宣他进来!” “是!” 不多时,刘若愚就进入殿内。 而这时候,王承恩则道:“启禀皇爷,其他衙门的公公们也来了。” 朱由校“嗯”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刘若愚。 刘若愚忙回答道:“奴婢不敢瞒皇爷,是奴婢让诸位公公进来的,他们说有要事要想皇爷禀报。” 魏忠贤则在这时候冷声问道:“是来逼宫的吧!” 说着,魏忠贤就转身向朱由校奏道:“皇爷!他们想必已经与刘若愚勾结在一起!刘若愚在暗中结党!” 刘若愚进来后只顾着应对朱由校,倒也没有注意到魏忠贤,而在这时候,他才发现,魏忠贤没有像自己一样跪在地上,而且袁可立也没有像自己一样跪在地上,唯独只有阁臣魏广微跪在了地上,而且整个人已是萎靡不振、两眼无神。 刘若愚,何等机敏的人。 他自然很快就猜到了什么,心道:“难道说,魏忠贤至始至终并没有和袁可立他们勾结?是魏广微他们臆断错了,自己也误会了?!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魏忠贤如果没和袁可立他们勾结,为何对他们的奏本票拟言听计从!” 但刘若愚知道这个时候纠结这些已经晚了,即便魏忠贤没有勾结外臣,他也得强行坐实魏忠贤在勾结外臣的罪。 刘若愚先认起自己的罪来:“回皇爷!奴婢不敢瞒皇爷,奴婢的确在结党,但奴婢结党都是为了皇爷的安危,为了我大明的社稷啊!” 说着,刘若愚就义愤填膺地指着魏忠贤:“皇爷可知他魏忠贤早就把东厂变成了自己的东厂,勾结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等,中饱私囊、贪墨抄家之款!甚至安插亲眷、索贿受贿,以至于东厂所开商号之利,乃至抄家之利,竟有一大半落了他们的私人腰包!” 魏忠贤倒是懒得辩解,因为他相信自己皇爷是明白人,刘若愚对自己的这些罪责,严格来说不是自己的错,而是人性贪婪所必然发生的事,自己是提督东厂的太监,不是监视东厂的太监,真正应该为这些事负责的,相反,应该是刘若愚自己。 魏忠贤还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刘若愚,你这个谨慎机敏的家伙,原来也有急躁冲动的时候!” 朱由校这时候则问道:“你既知道这些,为何不早报?” “奴婢,奴婢”,刘若愚一时语塞,且浑身燥热起来,急切地想给出一些理由,又实在是不知道哪些理由合适,他甚至有些后悔一开始就因为魏忠贤指责自己结党,而急切地把锅甩给魏忠贤,也给魏忠贤安罪名,而想把刚才的话收回来。 “说话!” 朱由校这时候厉声喝了一句。 君威十足! 杀气腾腾! 而刘若愚因此更加急躁,只得下意识地说道:“奴婢是想等他们的罪责更严重时再上报!也就没让内厂急着上报,让皇爷知道。” “岂有此理!” 朱由校语气森严地再次喝道。 “皇爷饶命!” 刘若愚心里很是失落,他没想到自己回的这一句,更加惹皇爷生气,以至于,他不得不将头直接磕在了地上金砖上,浑身颤栗。 魏忠贤这时候忍不住想用手掩住口鼻偷笑了。 “东厂是自己人,朕设内厂,监督东厂等自己人是为什么,为的就是避免自己人堕落,而在这些人犯小错时就及时制止住!是让你防微杜渐的,没让你养猪!朕让你养蛊了吗,啊!朕让你等他们都十恶不赦了再将他们一网打尽、斩尽杀绝乃至抄家灭族了吗?!谁让你自作聪明的?!” 朱由校叱问起来。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