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慈音和老太太、卫氏聊得十分开心,时不时便低笑起来。 宋妤坐在一旁,显得愈发像个外人。 她不是侯府的人,永远也融入不进去,所幸她也并不想强行融入。 跟众人一一道别,她先行离开了福寿堂。 离开之后,春桃一直关注着老太太那边的动静,眼见顾慈音一直待到了天色擦黑才离开。 她忍不住同宋妤小声念叨,“还没过门呢,就真把自己当沈家的人了。日后要是过了门,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日后过了门…… 想到未来沈湛大婚的场景,她忽然有些心口发酸。 强自将这股酸涩压下去,她早早地歇下了。 她已经尽她所能,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她有意识地逃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来人啊,快来人!” “陈嬷嬷,您快来看看……” 才睡下不久,外面忽然乱了起来。 春桃一惊,从睡梦中起身,去外面查看。 很快,她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小姐……香灵没了!” “怎么没的?” 宋妤紧紧攥着春桃的手,声线微微发颤。 “……自尽。” 春桃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方才出去的时候,福寿堂里一片混乱,她趁乱避开人群找去了关押香灵的柴房。 香灵是上吊死的,尸体就挂在房门口的麻绳上,还没有被人搬下来。 一眼看过去,春桃险些脚一软摔倒下去。 明明白日还在同她说笑,还那么鲜活的一个人,现在却僵硬地挂在一根麻绳上,身子随风微微晃动。 她身上还带着大片大片被拷打出的血迹,头发散乱的披在身上,惨无人样。 老太太也被叫醒,陈嬷嬷出来处理此事。 院中很快就没了动静。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今早还在说笑玩闹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甚至,可能连入土为安的资格都没有,草席卷着就扔了出去。 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些画面,春桃的手止不住发颤。 “小姐,我有点害怕……” 宋妤攥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 不停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别怕,别怕。” 她镇定地安抚着春桃,自己却也被一股凉意遍布全身。 上一个自尽而死的,是白家庶女。 这一次,香灵又上吊自尽。 她们本可以好好活着,却都是主动或被动卷入了她的事情里。 然后接二连三,以这种方式死去。 自尽? 她不信。 香灵在老太太面前告发她失败,两个嬷嬷百般拷问都一言不发。 偏偏顾慈音来了福寿堂一遭,到了夜里人就死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除非…… 从一开始,香灵就是受了顾慈音的指使。 想到这些,她似是身处冰窖般遍体生寒。 这一次是香灵,那下一次呢? 会不会从春桃身上下手,还是会直接冲着她来? 而这一切…… 沈湛,又知不知道。 …… 青竹阁。 沈湛坐在榻上,看着面前的两碗鱼羹。 青木端着药进门,无奈道:“二爷,您怎么又坐起来了?要是让宋太医知道您这么不安分,又该说小的了……” “啰嗦。” 沈湛敛眉看过去,青木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认命地不再劝说。 他将药端过来,放在两碗鱼羹旁边。 “二爷,您都看了一天了,这两碗鱼羹有什么不一样的?” 青木作势要翻一翻,看看碗里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沈湛一掌拍了下去,青木吃痛,龇牙咧嘴地捂着手喊疼。 他不悦道:“别乱动。” 青木搓了搓手,站到了一边。 沈湛盯着汤看了一会儿,忽然端起一碗,拿起汤匙往嘴里送了一口。 鱼羹已经彻底凉了下去,跟刚送过来时的口感不能比。 可他依旧细细品味,一勺一勺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 转眼,小半碗已经见底了。 几年前他第一次吃到的那碗鱼羹,也是冷的,味道他已经记不清了。 脑海里却闪过了一张还有些稚嫩的俏脸。一颦一笑十分生动,似是就在眼前。 他有些恍惚,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 吃完一碗,沈湛擦了擦嘴,看着另外一碗。 “送去厨房,好好放起来。” “……啊?” 就这点东西,还留着明天再吃? 沈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利索地端了起来,“这就去。” 沈湛收回视线,端起了一旁的药。 青木捏着鼻子都嫌苦的药,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饮而尽。 回来后,他收拾了一下准备将沈湛喝完的药碗拿出去。 还未出门,便碰上了匆匆赶来的郭正。 郭正走得快,两人差点撞在一起,青木皱眉道:“出什么事了你走这么快,赶着报丧啊。” “……你怎么知道?” “……” 青木脸色一僵,愣了愣,转身和他一起进屋。 “福寿堂出事了,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