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嚎声中,还夹杂着重重的打板子的声音。 “啪——啪——” 几板子下去,海棠的哭喊声都弱了许多。 门外,宋妤和陈嬷嬷的步子几乎同时慢了下去。 缓慢的停顿后,陈嬷嬷深吸一口气,不寒而栗。 在来青竹斋之前,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毕竟前几日海棠那么得沈湛喜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厌弃了,就要将人打死呢? 八成就是小丫头传错话了,或者是虚惊一场。 可现在听见里面的动静,她悬了一路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宋妤心里同样充斥着浓浓的不适。 她倒不是怕什么,或是吃惊什么,她只是不愿相信沈湛是这样一个人。 前一天可以将人高高捧在手心里,让她受万众瞩目。后一天,就可以因为利益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将你的命都献祭。 他到底是薄情寡义,还是太会装深情? 宋妤分不出,也不想再分辨。 沈湛时好时坏,与她都关系不大。 她落后陈嬷嬷半步,两人前后走进青竹斋。 一进门,眼前的景象更让人心惊了。 海棠被人压在院里的长条板凳上,两个小厮正面无表情地往她身上重重地打板子。 她当时在康安阁被海棠打的那两板子,跟眼前的比起来,简直就是挠痒痒。 海棠臀部已经渗出浓浓的血色,嘴角也顺着流下一道血,面色苍白如纸。 看上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院子里还有几个人。 沈湛穿着墨色外袍,坐在树下的椅子上。 那棵秋天曾溢出芳香的桂花树,现在叶子已经落光了,如树下坐着的人一般清冷寡淡。 顾慈音站在他身旁,拉着他的衣袖正柔声说着什么。 沈湛坐在椅子上眼眸微垂,被身旁的人拉着衣袖,看上去有些无动于衷。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眸扫了过去,面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 宋妤碰上他的视线,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的那一抹冷漠。 身旁的顾慈音、哭嚎的海棠,以及周边的一切,仿佛统统与他无关。 他像是游离于天地之外,周身的冷漠让人彻骨生寒。 宋妤心头泛上些说不清的情绪,让她不太舒适。 看到来人是宋妤,沈湛眼底的冷漠微微一顿,化作惊讶。 陈嬷嬷已经率先开口: “老奴给郡主请安,给王爷请安——” 宋妤这才看到,在两人不远处,还站着一个顾时宴。 她跟在陈嬷嬷身后,顺势微微屈膝,同两人行礼问安。 “大嫂嫂?” 顾慈音神色一顿,随即脸上绽开笑容,欢喜地朝宋妤跑了过来。 她不由分说拉住了宋妤的手腕,“大嫂嫂,你来得正好,快同云霁哥哥说说,让他不要生气了。” “我本就没出什么事,他偏要这样兴师动众的,还要将人打死……”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拍着胸口道:“我都吓坏了,可是我拦不住云霁哥哥。” 宋妤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回,“我和陈嬷嬷正是为此事来的。” 她递了个眼神给陈嬷嬷,陈嬷嬷抓住机会,立即上前抓着顾慈音赔礼道歉。 在一片嘈杂声中,姗姗来迟的宋妤和陈嬷嬷终于弄清了事情原委。 今天顾慈音和顾时宴一起来了侯府,海棠本是被安排在后面做事,没让她到前面伺候的。 可她大概是不甘心,自己又跑到了前面,主动泡了茶送过来。 今天顾慈音身边带的是伤好的玲珑,玲珑一向伺候得周到,什么东西入口之前都会先试试毒。 这一试才知,海棠端来的茶竟真的有问题。 沈湛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因此侯府还有太医没走。 临时喊了一个太医过来,一遍遍看过之后,确定茶里放的是绝子药。 剂量下得很足,便是不至于绝子,也绝对会让人元气大伤。 沈湛勃然大怒,将海棠抓回来拷问。 海棠拒不承认,哭喊着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可证据确凿,根本容不得她抵赖。 反倒还因为她的抵死不认,让沈湛愈发生气。 最后,便将人压在院子里打,扬言将人打到说实话为止。 若不说…… 就打死。 事情实在太过惊愕,陈嬷嬷听得一时都忘了收敛表情,唇齿微张满脸错愕。 海棠这丫头实在太想不开了。 她若是安安分分的,以二爷现在对她的疼爱程度,完全可以混个姨娘吃喝不愁。 偏要铤而走险,将自己的命都葬送了…… 只是陈嬷嬷对她一向没什么好感。 现在除了惊愕,后知后觉中更多的还是后怕与憎恶。 若真让这贱蹄子得手了,连累的可就是整个侯府!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毒害郡主!你有几条命够赔给郡主的,打死你都是轻的!” 顾慈音眉头微皱,轻声劝阻: “她也未必是有心的,不必喊打喊杀了。何况,她近来不是颇得云霁哥哥喜欢么,将人打死了,谁来伺候呢?” 这话里,多多少少有些娇嗔埋怨的意味。 “她险些害了你,你还要替她说话?” 沈湛抬眸,眼里染了些无奈的笑意,脸色却仍不算好看。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一个丫鬟罢了。若是真伤了你,她死不足惜。” 话音不重,却有杀意荡出,让人心头一颤。 顾慈音娇嗔一声,面上却比方才好看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