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眼看着已是腊月时节,春试也即将开始。自从陆佐决定要去参加春闱,便每每带着弟弟去拜会乡府官绅,众人见他们兄弟谈吐不凡,举止潇洒,都三三两两的接济他们些银两。 腊月初八过后,次日兄弟二人便启程前往京师赶考。陆家兄弟路过凤迹山下的时候,路修远和秦甫亲自下山送别,告别时送了两匹宝马,还赠了些银两,便分手继续赶路了。 春寒料峭,二人越往北,天气愈加寒风侵肌、折胶堕指。陆仁襄的手脚冻得实在疼痛难忍,便买了两件貂裘。沿途脚程也不敢赶得太快,还好两匹马脚力也算好使,才消得一个月便到了大汉京都。 陆家兄弟到了京城时,已近黄昏,阳光洒在熙攘街市的石板路上、杨柳依依的小桥上、鳞次栉比的屋顶上,街市琼楼林立、酒旗招展,真是极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二人寻了许久才相中一家客栈,抬眼看时,匾上鎏金的四个大字“高升客栈”。这家客栈的名字想来有趣,正合着自己的科举仕途之意,陆仁襄便建议哥哥在这住下,推搡着陆佐往客栈里面去。一个小厮远远的看见,早就上来招呼,接过二人的马去马槽,另一个店小二上前引路。 二人安置妥当后,陆仁襄便问伙计道:“这京师晚上哪里最热闹,我们兄弟二人想去见识一番呢?” “这晚上的夜市就属西宁街和马市街,不过马市街过二更就要宵禁,明日就是上元节,我劝官人明日再去逛吧!”小伙计口齿伶俐,一脸殷勤的的笑着,“明天先逛完马市街再去西宁街,这西宁街可说是京城最热闹的了!” 陆佐和陆仁襄甚是奇怪,陆佐满是不解的问道:“为甚马市街要宵禁?这西宁街又更热闹呢?” 伙计嘿嘿一笑,道:“这马市街虽然热闹,官兵却查的严,只因那里住着的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虽然街市的喧闹声这深宅大院的吵嚷不到,不过官宦人家都嫌人多眼杂,于是禁止马市街过子时开夜。西宁街是向来的热闹,并没什么!” 伙计接着又挠了挠头,似乎想起什么,“哦!不过这西宁街后头住着的是当今的二皇子,宁王的府邸。这西宁街进进出出的有可能都是皇亲贵族,所以西宁街又唤作富贵街。” 陆仁襄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小兄弟,你且说说这宁王和太子殿下是怎么样一个人?有什么有趣的新闻没有?” “这深墙大院的事情,我们这些草民哪里知道的!”伙计故作尴尬,呵呵笑着。 陆佐示意陆仁襄一个眼色,陆仁襄便从衣袖里摸出一些散钱给伙计,那店伙计连忙点头哈腰的道谢。 伙计小心翼翼地将铜钱踹进怀里,压低声音道:“我们这小店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族,却也有一些沾亲带故的,我们这经常都能听到客观们聊呢。早就听说这宁王是个厉害角色,先皇太子殁了之后,于是皇上又将太子之位传给已故太子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长孙,听说皇上的次子宁王因此心中就对当今圣上愤愤不平。不过皇上对他的二儿子宁王也是恩宠有加。如今这太子飞扬跋扈惯了,但是对宁王却也时时小心,天天与宁王暗里作对。” 陆佐虽然久居江湖,可朝堂之事也算是了然于胸,先前也从路修远那里得知,皇上的嫡长爱子刘议英年早逝,刘议只留下这个遗孤刘衍,故而皇帝格外宠爱这个嫡长孙,于是把太子之位依旧传予他的嫡长孙。而宁王估计对于他父皇把太子之位传给自己的侄子,早已怀恨在心了。 陆佐和陆仁襄相视一笑,陆佐道:“看来该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二位相公说什么?”伙计不解的问道。 “哈哈!小伙计你且忙你的去吧!”陆仁襄呵呵一笑。 伙计摸不着头脑憨笑了一下。忽听屋外人声嘈杂,听着都像是跑到楼下的脚步声,接着就听着窗户下的街道由远及近传来几响铜锣声,陆仁襄赶忙打开窗户探头往外搜寻,一边笑道:“这阵仗像是哪位将军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了?” “小的也来看看!”店伙计也凑上窗前观望,一边拉长了声音,“这热闹在我们天子脚下可是常有的事儿!” “这是谁的阵仗?”陆佐看见街尾那个骑着马、雄赳赳的背影,心中不解。 “这可是当今卫国公荀昱的儿子荀谋啊!”伙计看罢倒万分激动,景仰之情溢于言表,接着又说得煞有介事,“虽然年仅二十一岁,不过年纪轻轻就已经会上阵带兵打仗了。” 陆家兄弟二人四目对视,陆佐目光冷冷,陆仁襄却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伙计得意的嘿嘿笑着,“听说过,没见识过吧!这荀谋可是周仲望老元帅的关门弟子!”伙计说至周仲望的名字时满是艳羡! 陆仁襄也有心耍他,“这周仲望又是谁啊?” “亏你还是读书人,老元帅周仲望的名号都不知道,他可是我们大汉朝的什么臣来着?” “股肱之臣!”陆佐笑道。 “没错——股肱之臣!周仲望可是咱们开国三朝老臣,智勇双全,人人都说他跟故知禅师皆是什么‘国士无双’,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厉害的那一个。” 看着眼前的车马缓缓走远,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陆仁襄调侃了一句,“哟!看来小伙计你还知道得不少嘛!” “那可不!我们这小店儿南来北往的都是消息灵通的政客商贩。这故知禅师虽然已经出家,可也是声名在外,不过这人也奇怪,跟着太祖赢了天下,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却也舍得放下,正当红火的时候,却在苦集寺出家了,想必他也是个得道的高僧,与佛有缘。不过相比起来如今这周仲望老元帅虽然也是满头白发了,可是上阵杀敌那依然不含糊。还有这个小将军荀谋,十一岁就跟在他的帐前,十二岁就上阵带兵。” 伙计正待说下去的时候,被陆仁襄打断话,“你这店伙计倒是话多!你是怕我们不知道还是怎么?大堂的那些客人不去招呼啦?当心柜上找你麻烦!”说罢跟陆佐相视笑了笑。 “我是看二位相公器宇不凡,此番来京赶考想必定能高中,我才跟你们说那么多!”伙计笑道,“二位相公这次要是高中了,可别忘了小的伺候过二位!” 陆佐倒是觉得小伙计说得有意思,“你这伙计嘴倒是很甜!你且继续说下去。” “谢二位相公看得起!”伙计挠了挠头,“刚才说到哪儿了?” “荀谋十二岁带兵打仗”陆仁襄笑侃着提示道。 “对对对!这荀谋十二岁上阵带兵,跟他的先生周老元帅一样未尝败绩。十八岁的时候,圣上就称他是‘天下无双’,这小将军荀谋将来定会是我朝的第二个‘周元帅’呢!”伙计说毕仰天感慨了一番,“要是我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陆佐微微一笑,“小伙计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陆仁襄听罢哈哈大笑,正待调侃一番伙计的时候,屋外有人在喊伙计,“李二蛋,是不是又跟人闲话了!快下楼给客官倒茶啊!” 小伙计尴尬的看着陆家兄弟笑了笑,便讪讪的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