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崇威其实对高筠观察已久,发现他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粗中有细,做起事情的时候,头脑也极为冷静,而且武艺之精湛,绝对是在自己之上的,所以一直以来都觉得让他在京城巡守,简直就是屈才了。长孙将军见圣上发问,自己也如实禀告道:“老臣自从与高将军相处以来,深知他的为人,以及能力,高将军为人平易近人,与手下打成一片,做事又谨小慎微,如果让他领兵,绝对是众多后辈中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汉帝听罢点点头,正想叫高筠出班的时候,丞相李释之就先出班奏道:“陛下,臣觉得不妥!”李释之不等汉帝问话,就继续道,“高将军从春闱放榜再到现在升任金吾卫上将军之职,也不过短短不过数月,如此频繁的升迁,很容易让老臣们寒心啊!再者高将军虽然才干出众,但其并无带兵的经验,若如此草率就定夺帅位,恐怕又要重蹈覆辙了吧?” “那李爱卿您说怎么办?” “臣觉得应当让周老元帅坐镇,由荀将军为先锋,一来他师徒二人久经沙场配合默契,二来如此以老带新,才可避免前者揠苗助长之错。” 汉帝忽然又觉得李释之说得有理,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人群后的角落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微臣陆佐有本奏!” 闪出班的那人正是陆佐,朝堂中所有人无不回头看向陆佐,宁王见之心花怒放,太子见之一脸错愕,荀谋见之失惊打怪,周仲望愁眉不展,徐秉德等人见到也无不大惊失色。 礼部尚书闫子启见是传闻中的陆佐,满是不屑的看了一眼陆佐,不等陆佐说话,便抢话道:“陛下,我朝旧制,凡从四品以下无权朝议,如今陆佐公然违背朝廷法度,分明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依臣之……” “好啦!闫爱卿不必说了!”汉帝淡淡的道,“是朕特准他入宫的,今日就是要讨论选帅一事,彼时陆爱卿也要随军出征,所以他必须在场旁听。” 百官见陛下的脸色严肃,所有人便不敢再说什么了。汉帝见文武百官终于住嘴,才继续冲陆佐问:“陆爱卿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不必避讳!” 陆佐一躬身,奏道:“微臣觉得丞相大人说的有理。” 宁王和荀谋等人听他为丞相辩白,瞬间都变了脸色,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佐紧接着继续道:“但是我朝人才济济,只有不拘一格,才能令天下有才之士为陛下尽力尽心,如若一味因循守旧,而无推陈出新,如何敌得过四周虎狼之国。据臣所知,大蕃国的元帅名叫希若赞卓,是大蕃国大论之子,自幼酷爱汉家兵法战阵,十八岁带兵杀敌,可谓是杀人不眨眼。如今他而立之年,参加的大小战役已不下百场,在我们鄯州,街上三岁小孩一哭闹,只要大人说‘希若赞卓抓人来了’,小孩无不止住哭泣,我们边境百姓都称希若赞卓为‘沙漠之狼’。所以方才丞相之言虽然说得有理,但是非常之时,帅位也应当能者居之。” 汉帝听陆佐如此一说,心里倒是有几分受用,“那依陆爱卿所言,选谁合适呀?” 荀谋听圣上这么问,眉头一皱,心说不好,正欲抢在他的前头说时,却又被陆佐抢了个先。陆佐迅疾接话道:“微臣觉得,现在我无论选谁,可能都会有人提出异议,如此大家既浪费时间,圣上您又拿不定主意,到最后还是于事无补,所以臣倒是想了一个办法!” “哦?你且说来听听!” “比武选帅!” 陆佐此言一出,大臣们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竖起拇指,表示此举甚好,如此一来选旧还是选新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汉帝也连连点头,荀谋和周仲望更是乐得这个主意。 李释之反倒觉得不妥,“陛下,此举欠妥啊,我朝自开过以来,从来没有通过比武选帅,只怕如此,太过草率了吧?” 荀谋倒是信誓旦旦,在他看来,陆佐此举无异于自取其辱,所以站出班道:“陛下,微臣觉得比武选帅确实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方式,既能选贤任能,又能广开选拔人才的途径,此举开我朝先河,说不定还能造就一段佳话!” 汉帝点点头,微笑道:“诸位爱卿觉得如何呢?” 众文武见汉帝似乎对比武选帅颇感兴趣,于是都齐高呼:“臣等附议!” “好!”汉帝笑着一拍龙椅,“那就依诸位爱卿所奏,比武选帅!即刻拟旨,昭告天下,只要有能力者,皆可应试比武,五日后,就选在校军场比试。” 退朝之后,品级高的人都走在最前面,品级低的都先让着,然后随在他人身后。大部分大臣都不会刻意的聚拢太近,宁王和高筠为了避嫌也都和陆佐隔得远远的,所以陆佐就走在身后。可陆佐的眼睛却不是盯着荀谋,发现荀谋也有意的放慢脚步。 陆佐正欲走下石阶之时,忽然发现荀谋在阶下停下脚步,陆佐也不自觉的跟着停住脚步,就在所有大臣从荀谋的身边走过后,荀谋缓缓转身,难以名状的眼神,如同雄鹰欲抓捕猎物时射出的眼光,紧盯着陆佐的双眼,陆佐也毫无退缩之意,深邃的眼眸,仿佛就要将那只雄鹰吞没。那一刹,二人的眼神似乎产生了对白,隔空间,似乎是在向对方宣战。凝视片刻之后,二人同时露出了诡异一笑,紧接着还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荀谋才转身离开。 陆佐看着荀谋远去的背影,心下暗自咬牙,看来真正的好戏就要上场了,刚才荀谋的眼神,分明就是一种挑衅,一种不屑,一种成功者对失败者的鄙夷,自己一定要用最坚硬的反击,让他后悔,不!不是后悔,是加倍奉还。想到这里陆佐地眼神愈加坚毅,两声苦笑之后,喃喃道:“好戏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