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升的名望高啊,一呼百应呼朋唤友,还是很牛逼的。 一封封拜帖下去,朝堂中的风向瞬间变了,那日,严嵩很是发挥了一下口才,声情并茂的叙说了当下朝廷的困局,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忽悠的张升意动了,削藩,也不是这么玩的,朱厚照又不傻,坑他们一把,倒是可能,至于怎么坑,那就接着往下看。 张升联名上百位大大小小的官员,力挺迁徒之策,并斥责朝中臣公懒政,不知变通,好家伙,严嵩到底说了什么,连号称直君子的张升都知道变通啦。 众臣公的眼里第一反应就是迁徒害民,可是却忽略了迁徒不一定非要迁徒百姓不可啊,难道皇家带头垂范,皇亲国戚不行,藩王不行吗? 是啊,这些人也可以啊,他们出去了以后,大明是不是还要更好些呢? 这个问题一旦出现,就像是溃堤的洪水,堵也堵不住,藩王出去了是不是好些呢,宗室都出去了,是不是好些呢,看看那几日跪在宫门外的皇家宗室吧,多少人啊,光是京城之中就有那么多,整个大明有多少,一年又要多少银子养活,这一算,好家伙,那是天文数字啊,那要是把他们迁出了,一年算下来又要省去多少银子呢。 户部最是精打细算,一盘算出来,我地个乖乖隆嘀咚,一年要剩下接近两百万两银子,要是真能如此,户部的所有官员能做梦都笑出猪叫声不可。 李东阳兼户部尚书,自然算的更是精细,别看只是头衔,可也代表着认可,老家伙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迁徒,一定要迁徒,这是国家大事,谁阻拦就是老夫的仇敌。 他通红着双目,找到刘健和谢迁,二位阁老被李东阳的神态吓了一跳,急忙扶着他关切询问。 “宾之这是....病啦?”谢迁询问 李东阳犹自觉得口干舌燥,颤抖着一只手,朝着刘健递过去一本账簿。 刘健心疑,看了谢迁一眼,二人不明所以,待到打开一看,顿时也明白了,一页一页的看下去,那一行行每人名下的数额,每一页都有一个总额,十九万八千两。 那一个个名字他们都熟悉,县主···郡君,这王那王的,这些都皇亲宗室呐! 最后的一年下来,一百九十几万两,这还只是俸禄,若是加上赏赐?开府建牙的钱粮了。 我的天呐!天文数字啊。 三位阁佬此刻都是一个模样,仿佛发情的公牛,双目通红,喘气如牛吼。 “进宫。”刘健赫然起身,急吼吼的道。 一个大宁自然安置不了那么多皇亲国戚。 朱厚照和杨慎的本意就是抛出这个看似美味的果实,给朝臣一个美好前景的幻想,为以后继续征伐埋下伏笔,也为北边彻底的开发迁徒人口做着准备。 皇亲国戚宗室都去了,百姓如何,最终他们的目标,还是大明的百姓,只有百姓才是根基,军队只能维持现状,而百姓才能开发建设,渐渐把北方彻底变成大明稳固的大后方,比任何城墙都要稳固的城墙。 严嵩这根搅屎棍,还是够坚挺的,茅坑的顽石一颗颗的被他撬动。 庞大的反对声,变成了文官们集体争相进言的攻伐的目标,你反对,你凭什么反对,你可知道国朝的艰难? 什么!你不知道?来来来,本官给你讲讲道理。 于是刚被惩罚的皇亲国戚们又开始坐蜡了,这帮子无耻的朝臣,果然都是群婊子养的,翻脸无情啊。 心中哀嚎,又无可奈何,大势如潮,不可阻挡。 先帝啊,看看你的亲人们,都要被你儿子祸害的无家可归了啊。 宗室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皇帝也不能叫他们屈服,你不是要搞事吗?那我们何妨闹大,大臣们靠不住了,还有藩地的王爷们,他们手中可有兵权,你不是要削藩吗?好啊,那就看看藩王们会不会答应,到时候,你朱厚照顶不顶的住天下藩王的怒火? 他们绝望之下,反正也不怕事大,有人就悄然带着信物去了藩王属地。 朱厚照摆平了文武臣公,事情也只是做了一半,还有一半就要看宗室的呢,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啊,宗室们坐不住了,牟斌又急匆匆的进宫了。 “陛下,他们动了。”牟斌半跪着道。 “好,你做的不错,派人盯住咯,看看他们都去了何处,还有各方藩王的反应,下去吧。”朱厚照平静道。 “遵旨。” 稍后,杨慎被召入宫。 “宗室动了。”朱厚照对着杨慎道。 杨慎点头笑道;“接下来就要看张公公的了!” 二人对视,阴险一笑,旁边的刘瑾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张公公自然就是张忠了,可他不是在西南和王守仁准备攻打交趾之事吗? 难道.......! 张忠是什么人?那是先皇帝的影子,永远藏在暗处,要不是宁王朱宸濠,乘着先皇驾崩之机作乱,张忠永远也只会是皇帝的影子,包括整支铁鹰卫,现在他们转战在大明各处,从北到南,连战连捷,勇不可挡,比连常年镇守九边的将士们,还要勇猛。 看似由暗转明,可是你不要忘记了,张忠是內侍,而且他不同于其他內侍,他只忠心于皇帝,不管好的坏的,是正是邪,皇帝要他杀人,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哪怕你是名满朝野的重臣,或是嗷嗷待哺的幼儿,在他眼里,都是可杀之人。 当王守仁带着大军和云南沐府的大军朝着交趾进发的时候,张忠已经悄然带着铁鹰卫北上了,经略西南,不需要他,王守仁足矣。 他的任务是替陛下解决麻烦,什么麻烦呢? 那就是安化王,这位边陲王爷拥兵自重久矣,而且历史上反了朱厚照,灭亡的速度比之宁王造反,还要快。 上一世,他成擒于仇钺,死于杨一清和张永的联手平叛。 这一世,平叛没有杨一清和张永什么事啦,张忠来了,仇钺也依旧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都指挥佥事,估计很快就是淡出历史的舞台。 “公公,距离安化三十里。”前哨传来消息。 张忠下令所有人停止前进。 “通知王爷,朝廷钦使到,让他出城来迎。”张忠淡淡的吩咐道。 锦衣卫和东厂的好手,几乎是一日一传书,皇城所发生的大事,都毫无纰漏的传递到张忠的跟前。 在宗室们的人今日刚刚到来,张忠也带着大军到了,运气好的话,那些人还能在王府等到张忠,然后一网成擒。 张忠带着五千大军到了城外三十里,安化王才得到消息,他的突然出现,让安化王懵了,什么情况? “王爷,那张忠来者不善,不可不防啊。”一个白脸文士在提醒安化王。 不要以为造反都是临时起意的,没有任何人是能临时起意就造反成功的,朱棣造反的本钱,谋有姚广孝,武将有张玉,朱能,还有徐家等等,麾下猛将如云,钱粮更是占着北方和草原人征伐积攒了无数,加上新皇登基未稳,不胜何为?那是谋定而后动。 而安化王也差不多,宁夏是什么地方,那是北方重镇,数代先王积累的财富和军马,这些已经足够他闹一下了,宁王在先帝尚未去时,二人有过接触。 可谁想宁王那厮就是个蠢货,竟然被小皇帝瓮中捉鳖手到擒来的砍了,让他又恨又怕,生怕被宁王牵连了出来,可是担心了这么久,小皇帝也没有动静,让他渐渐放心不少。 直到今日,张忠竟然无声无息的带着大军到了他的家门口,还要扬言朝廷钦使,让他去迎接。 安化王不无气恼的吼道;“五千人的大军,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到了城外,饭桶,全都是饭桶。” 白脸文士叹息,闻言苦劝道;“王爷,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京城宗室来人才到,要是被朝廷的人见到,王爷您可就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本王真的出城三十里去迎他?”安化王气咻咻的道。 白脸文士想了想:“朝中现在闹腾,文官大臣们都嚷嚷着迁徒宗室,这个时候皇上派了张忠过来,只怕是祸非福,王爷可要防着皇上拿您做了榜样。” 安化王闻言不解;“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白脸文士还有几分见识的,安化王身边也不尽是一些无能之辈。 朱厚照就是这个打算,在你们闹最凶的时候,朕就出手,拿下一个两个的藩王,没有兵权的咱还不动,就动那种手头上有大军的藩王下手,安化王怎么样,有实力,手上还有几卫的兵马。 安化王就这样走入了朱厚照选定的炮灰,宁王造反被擒,什么都说啦,朱厚照那时候没有动他,是因为他觉得这么一个有“大志”的人,现在就死了有些可惜了,有大志的人就要走大路嘛! 白脸文士眼神里有一种惋惜的味道,道;“王爷,您还不明白嘛!皇上要拿您来立威啊,您想想,目前除了蜀王,桂王,藩王之中就属您的势力最大,而且蜀王和桂王可是先皇的兄弟,您呢?” “本王.....本王...。”安化王瞬间明白了。 白脸文士见他明白了,再次道;“王爷,目下以晚生愚见,您只有两条路可走。” 安化王眸光一亮,闻言希翼催催道;“快快道来。” 白脸文士再次失望,一个如此沉不住气的人,如何能成大事,哎!当初.......! “立刻举事。”白脸文士还是希望安化王能成事,所以再次试探,鼓励的看着他。 可是安化王闻言只是一脸骇然之色,让他心都凉了。 “举事.....此,...此时机未到!”安化王恢复神态,拒绝了。 白脸文士一脸失望,然后接着道;“那王爷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杀了宗室派来联络的人,然后立刻出城迎接钦使张忠,再上疏皇上自请裁撤几卫兵马,如此可无忧矣。” 安化王闻言,顿时一脸的不甘之色,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更加让白脸文士失落,这就是某效忠的人吗?他真能成大事? 白脸文士心灰意冷之下,于是加了一把火,狠狠道;“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祸就在眼前,王爷还在犹豫什么?” 他的本意是要安化王,心一横,干脆反了,成王败寇而已,可是没想到安化王却听反了,于是他激灵了一下,真的心一横......! “来人。” “请王爷吩咐!” “杀了信使,处理干净。” 这一次他很过干脆。 “来人,替本王更衣,本王要迎接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