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6杀无赦
正当兀良哈台揉着紧皱的眉头纠结怎么处置的时,拔都的亲兵从后方飞奔过来,向他传达了拔都大帅的命令。 兀良哈台先扭头望了眼将台上的两位主帅一眼,又回头望了眼跪在地上祈祷的梁赞平民,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库曼仆从,眼底的狠厉终于慢慢占据了上风。 立刻对身边手持锃亮砍刀的督战队员,下了令; “即刻上前!通知这些梁赞人,即刻攻城。胆敢不从者。” 说到此处,兀良哈台的声音顿了顿,猎鹰一般的眸子扫视了众位督战队员一圈。然后伸出右手,狠狠向左下方一切! 牙根里挤出三个字;“杀无赦!” “蓬!”宛若一个模字刻出来,上千名督战队员身上立刻涌出一股煞气,纷纷左右提刀与右手相抱,轰然齐齐应命! 正在地上祈祷的梁赞平民,似乎耳朵聋了般,没有听到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危险信号。 督战队裙甲叶片哗啦哗啦的碰撞声连成一片,如在演奏某种序章。 等督战队到达这些梁赞平民面前时,他们仍旧对蒙军熟视无睹,自顾自嘴里叨叨个不停,徜徉在主的光辉沐浴下不可自拔。 “大帅有命!尔等凡畏缩不前,跪地反抗者,皆杀无赦! 都他娘起来,尔等还愣着干什么,马上起来攻城。” 几名督战队长见状对视一眼,便对这些跪在雪地上的梁赞平民,发出了最后通牒。 大概过了半刻钟的样子,等蒙军督战队成员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时,这些梁赞平民居然还是无动于衷。 自作孽不可活!督战队长立刻不再犹豫,对身边的队友挥了挥手。 一排雪亮的砍刀被督战队员高高举起,再狠狠落下。 这些督战队员,此时好像化身为了一具具无情的杀戮机器,随着每一次劈砍,都有一颗头颅高高地飞起,从颅下脖颈出喷射出一蓬猩红的血雨。 两刻钟后,地上已经铺满了数千具无头尸,上千颗冒着热气的头颅被这些督战队蒙军,有意无意踢到剩下梁赞人的眼前。 他们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激起他们内心的恐惧。 “吱-吱-!”“吱-吱-!” 牙齿间剧烈的摩擦声,从跪在城外雪地上的平民口中不断传出,渐渐汇集成一道道巨大的音障。 很多人停止祈祷,满目血红,死死盯着这群肆意屠戮他们同伴的刽子手。 不断冲天而起的头颅,在他们跟前骨碌碌飞滚,哗哗的血流,把他们膝盖下的雪地冲刷出片片泥泞。他们终究不是神,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额。。。”突然被数万双目光盯住的蒙古督战队员们,像是突然回魂一般,齐齐回退几步,把砍刀横在胸口,一脸戒备。后退时,皮靴踩踏着血水哗啦的泥泞,在裙甲上染出一片片脏红。 不经意间看到胸前已经砍得卷刃的精铁大刀,众位督战队员彼此对望,均看到对方眼底的疯狂,嗜血像春流一般潺潺褪去,转而浮现出的是一抹浓浓的恐惧和不安。 渐渐所有人像是约定好一般,手中的砍刀齐齐垂下,停止了杀戮。把目光投向几位脸色非常难看的队长身上。 队员们眼神闪烁,好像在问;怎么办? 此时。几位队长的眼前已经是一片炼狱景象。 短短时间,已经有上万人被他们尸首分离,再加上先前死在冲锋路上的梁赞人,梁赞城外的高坡上已然密密麻麻堆满了残尸和游魂。血水咕咕沿着脚下的凹槽汇聚成一条条溪流,沿着高坡像山下流去。 在后方数十万蒙军士兵看来,整个梁赞城前高坡,已经变成了一道血红色的瀑布。 终于!有一个督战队的队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有些哆嗦地开口问道;‘要不!要不!派人回去问问千户和大帅他们的意见?反正不差这点时间。’问话的声音很轻,好像生怕打扰到什么似的。 现场很安静,他的话还是清晰传到了周围所有队长的耳中。他这一问,众人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齐齐把憋在肺里,让他们的浑身难受的那口浊气排出体外。连带着他们脸上难看的表情,也变好了不少。 “你们在此看着这些人,别让他们起乱子。我去找千户大人禀报。”督战队的百户终于下了决心,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躺着血水朝山下走去。 “为何停止?”兀良哈台被寒风吹得黑红黑红的脸上满是怒火,要是百户会看相,就能清楚地看到其身上的三味,已经窜上了天灵盖。 督战队百户一脸委屈,心里对那群不怕死的梁赞人恼怒得紧。不敢和怒气勃发的千户对视,只敢低着头辩解道; “千户!再杀下去也于事无补,那些梁赞人就像被鬼神附体一样,好像根本就不惧怕死亡。 弟兄们砍得到都卷刃了,那些梁赞人还是跪在地上无动于衷。好像…好像他们这会儿好像根本忘记了什么叫做害怕,任凭弟兄们怎么恐吓都纹丝不动。” “我不想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大帅的军令就是畏缩不前者,杀无赦!” 说到此处,兀良哈台扭头叫过自己的亲卫队长,指着其腰间的弯刀对督战队百户喝道;“你们刀不是不能用了吗?好办! 把他们的腰刀都给你送过去,一千把不够给你一万把。军令必须完成!” “这......!”督战队百户和亲兵队长脸上露出浓浓的难色。 见督战队百户和亲卫队长还在原地不动,兀良哈台再次喝道;‘愣着干嘛!想挨军法不成?’ “诺!”想到军法,二人顿时浑身打了个寒蝉,只得赶忙应下。 见督战队百户跟着亲卫队长离开,兀良哈台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看了眼面前不远处的尸山血海,军令难违啊。 说实话,他对这群梁赞人算是有些刮目相看了,真够劲的! 正当兀良哈台不放心,准备跟上前巡视一番,看看具体情况时,速不台的亲兵急匆匆跑了过来。 “兀良哈台千户,速不台大帅令你部即刻停止进攻,明日再战!” 原来战场上这一幕,也被将台上的拔都和速不台全程看在眼里。 一刻钟前,正当督战队百户跑回来报信时,将台上全程皱着眉头的速不台转过身子,对身边的拔都建议道; ‘大汗!此时不管城内城外的梁赞人已成哀兵,咱们还是先行退下来,明日再攻不迟!’ 虽然不台说话的语气是一股商量的口吻,但却给拔都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这就是纵横沙场老将,自内而外散发的威严和气势吧。 听到速不台建议,拔都漆黑的眼珠急速转动,右手握着刀柄的手指狠狠并拢,一阵牙酸的摩擦声清晰在二人之间来回传递。 拔都望着山头上的东城墙,脸上不由露出惋惜之色。但接着在速不台不容置疑的目光逼视下,还是慢慢松开了刀柄上的右手,点头同意了速不台的建议。 拔都明白,自己虽说是这次西征的主帅,速不台只是辅佐自己的副帅,实际上,军事战略上还是速不台这个老将主导的。平时还好,对方会合自己的商量。一旦对方下定决心的话,自己这个主帅就是不同意也毫无办法。 自己头上这顶主帅头衔,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不是能力。在西征队伍中,自己虽不能说像一只吉祥物那样毫无实权,就是一个摆设,但重大的军事部署和决策上,自己却是要听从速不台这位征战多年老将的意见。这在西征前,窝阔台大汗就专门叮嘱过他。 迫于速不台的意见,拔都答应了暂时撤兵,但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今日暂且退兵,明日一鼓作气拿下来梁赞,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速不台看了眼面色不好的拔都,没有反对,附和一句;“梁赞人顽固不化,胆大包天抵抗我大蒙古天兵,且屡屡阻碍我大军征伐。此不识天数之辈,当屠!” 拔都见速不台答应,脸上的表情才好看了些。接着随意和速不台寒暄几句后,拔都转身便下了高台,骑马回营去了。 速不台也不管他,对方怎么想,他可以在意也可以不在意。 一边招呼亲兵向兀良哈台传信,一边命令传令兵即刻鸣金,明日再战。 ....... 听到父亲的亲兵传来命令后,心中如同压了块大石头一般的兀良哈台,沉沉舒了口气。 立刻叫住正抱着一对兵刃的督战队百户和亲兵队长,对其吩咐道;“听到大帅的命令了吧,就地执行!” 两人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欣喜,把手中的兵刃朝地上一扔,啪地站直行礼接令。 兀良哈台蹙眉,看了眼被扔了一地的兵刃,要是换作往日,兀良哈台非好好惩治两人一番不可。当兵的,手中的家伙事儿就是自己的第二条命,怎么能随地乱扔? 此时心情好,兀良哈台就没罚他们,难得对两人笑骂两句就轻轻揭过。接着挥手让其执行命令去,他自己也要组织撤退去。 “咚...!咚...!咚...!”悠扬的鸣金之声传到四方,所有军队闻弦而动,齐齐列队向后方撤军。 兀良哈台听到后,赶忙打发速不台的亲兵;“你回去禀大帅,兀良哈台正在准备撤退。” “诺!”看着速不台亲兵园区,兀良哈台立刻对身边的军官高声下令; “所有军官,即刻组织人马,有序回撤!谁敢拖沓喧哗,军法从事,严惩不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