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夫妻除夕对弈,章邯一败再败
章邯带着儿子章森回到家中,妻子也立可敦,立刻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迎了上来。 章邯把头顶的白色兔皮帽子递给身旁的也遂,任凭对方帮自己解下肩头披风。 自己则朝正在帮儿子拍打灰尘的妻子打趣道;‘霍!不就是祭祖走了一趟么,何至于搞这么大阵仗?’ 也立可敦闻言手中动作一顿,侧头对丈夫章邯猛地翻了个白眼,口中咕哝一声;‘午饭的时辰都快过了,你这个当老爷的不回来,害得一大家子等你们爷俩。 我们还能不积极怎的?’ 说完便不再搭理丈夫章邯,自顾自站直身,手拉着儿子朝餐厅走去。 章邯看着妻子拉着儿子离开,自觉讨了个没趣后,下意识摸了摸鼻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忽闻耳后传来也遂咯咯轻笑,立刻不满扭头,便发觉也遂正一手搭着他的披风棉帽。 另一只手轻掩嘴唇,强自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章邯没好气,重重在其小脑袋上弹了个脑瓜鹏,直疼的小侍女哎哟…哎哟…直叫唤。 却见也遂泪眼婆娑,小嘴撅得老高,章邯自觉力道用大正要出言安慰。 没成想,还能等他话安慰的话说出口,这小丫鬟狠狠跺跺脚,侧身从他身旁径直进屋,赌气不再搭理他了。 章邯瞬间错愕当场。心道;得!自家算是养了一窝活祖宗,一个都不好惹。 咕…咕…… 忽闻肚子传来一声饥饿叫唤,章邯摸低头了把扁平的肚皮,晒笑把情绪放在一边。 这时,想那么多也是枉然,还是先祭一番自己的五脏庙最为要紧。 遂大步进屋,寻着香味儿朝餐厅去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大年三十晚上,章邯一家围坐在一起吃了顿热腾腾的火锅,打开屋门欣赏着簌簌小雪飘飘洒洒,别有一番情调。 章邯和妻子也立可敦,饭后正端坐在正对雪景的两张椅子上,二人中间还正摆着一张黑白棋盘。 只见章邯执黑,妻子执白,两人正杀得难解难分,斗得旗鼓相当。 连站在也立可敦身后的海兰察,站在章邯身后的也遂,都各自端着茶壶,屏气凝神,轻微呼吸,不敢给夫妻二人续杯。 可见,此间棋盘中局势,已然到了何等紧张的地步。 忽地,也立可敦眉目一弯,红晶含笑。 素手两指一白子轻轻落下,动作平缓,却宛如一记石破天惊的重锤劈开天地,打碎了僵局。 瞬间,章邯那条即将成型的黑龙生生承受一记重击,左下角一根即将成型的龙爪,灰飞烟灭。 章邯黑蟒即将化龙的契机被生生打断,连黑蟒身体都有碎裂的风险,黑蟒危急。 而那对面,属于也立可敦的白蟒却不然。这凌厉一抓不仅掏出对方黑蟒心肺,打断那黑蟒化龙契机。且直接攻陷对方三寸之地,让自家白子彻底连成一线,龙角破骨而出,已露扎龙真容。 也遂不懂围棋,看的那是满心疑惑,海兰察却是懂得。 章邯西征的时候,她就经常陪着也立可敦下棋解闷,故她不是此道高手,也算了入了门。 这棋盘上的局势,海兰察却是看得分明。 趁着这个间隙,上前给公主添上热茶的功夫,探出三指,对面眉头紧皱,抓耳挠腮的章邯取笑道;“额驸,您要是再输一局可就连输三把了。” 她此言一出,那也遂也是伶俐的姑娘,为报前日章邯脑瓜崩之仇,立刻跟着摇头喷喷奚落;‘奴婢虽不识多少字,可也听过这棋盘如战场,落子如出招的道理。 只是却没成想,额驸堂堂一个马上统帅,指挥千军万马的人物,居然被公主打的大败。 真真应了那句.......’ 海兰察接口,俯身对也立可敦奉承道;‘巾帼不让须眉。’ “对对对,就是海兰察姐姐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喷喷,没想到啊,没.......” “哎哟!” 也遂捂着脑壳连连后退,委屈巴巴抬头向公主告状;‘公主您看,前日额驸就是这么欺负奴婢的,今日又欺负起奴婢了。’ “戏精!” 章邯见状,嘴里咕哝一声,眼睛一动不动,始终没有离开棋盘一寸。 也立可敦含笑放下口中茶杯,颦目弯弯带着一抹傲然,脸上不无得意说道; “额驸今已一步一险途,欺负小丫鬟也挽不回任何颓势。 何须再做那无用挣扎?束手散子也不丢人。” 章邯听到妻子激将自己投降,心里不是滋味儿,哪里肯低头认输。 话说这围棋之前还是自己教给她的,如今几年不见,自己居然屡屡落入下风,这又怎能让章邯服气? 眼见徒弟已经后浪推前浪,自己就要被浪头拍在沙滩上,这最后一句,无论如何,为了自己颜面也要拿下。 见丈夫对自己的激将话置若罔闻,仍旧紧盯棋盘做那垂死挣扎之举,不由微微一笑。 也立可敦也不催他,自顾自喝着茶吃着糕点,看着院内儿女正被两位姨娘带着堆雪人,任凭对面丈夫眉头紧思,稳坐钓鱼台。 一盏茶过去,章邯没有落子的迹象。 一刻钟过去,章邯仍旧保持那个表情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过去,还是没动。 两个时辰过去,院外儿子都已经被嬷嬷带下去休息,时间也已经到了三更天,章邯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见公主打着哈欠,海兰察赶忙直了直酸疼的柳腰,上前笑嘻嘻对章邯说道; "额驸,两个时辰过去,局势想必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您还是投降吧。" 妻子也立可敦揉揉头,也温声劝说;‘夫君,不行明日再想。枯坐一晚上想必你身子也乏了,不如暂且休息去。’ “不!再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章邯抬头,此时妻子和两个贴身丫鬟才看到其早就目熬血红一片,脸色苍白如金纸,好似得了一场大病。 这可把几人吓坏啦。 连忙上前查看,口中唤着;“夫君”、“驸马、”“额驸”。 章邯伸手,制止几人的靠近,勉强咧嘴一笑;‘我没事,且再等我盏茶时间。’ 三女都像是在其眼中看到一抹坚定,互相对视一眼,只得慢慢退回原位,可眼中那望过来的担心却溢于言表。 章邯忽然目光从棋盘上移开,双目呆滞望着头顶的房梁,心里满满都是颓然;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不,天无绝人之路。 这世界上就没有破不了的谜题,解不了的棋局。 可,照目前的局势,走哪一步都是必死的结局,不过是三步死或者五步死的区别罢了。 赢不了,不甘心啊! 章邯脑海翻江倒海,天人交战。 自他穿越而来,不敢说一向顺风顺水,可也没遇到过什么过不去的大坎。 可今天,却在一盘棋局上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要说前两局自己没有上心,被妻子反杀还情有可原。 可这第三局一开始,妻子便如同换了一个人,棋风突变。 再不复前两局的步步杀招身后却破绽百出,而是变得子子随意,步步平缓,简直陡然间就换了一个风格。 若说前两句妻子的表现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剑客,冲动好战不留余地。那这一局妻子好似变成个江边垂钓的老翁,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直到十步,甚至数十步后才露出那深深埋藏的杀机。 其境界和前面两局不可同日而语,棋力更是天地之别。 很明显,这第三局棋并不是妻子在和自己下,和自己下棋的乃是一名饱经风霜,睿智沉稳的不知名老人。 章邯这点眼里还是有的,故这才激起他的好胜心,把这局夫妻之间的玩闹,上升到非赢不可的地步。 他章邯不想,也不愿意就这么输给一名不知道名字的老者。哪怕这个老者他根本不知道姓甚名谁,是哪方人物。 章邯缓缓睁开眼睛,双目依旧那么无神,时间的滴答声仿佛在他耳边不断萦绕,催促着他。 放弃吧,你赢不了。放弃吧,没什么丢人的。 就当章邯心境快被腐蚀刹那,他看到房梁一角,一只拇指大小的蜘蛛正在织着一张八角罗网。 一圈一圈,这张罗网越来越密,越来越大。 这时,突然一个米粒大小的虫子忽然出现在章邯的视野中。 只见它脑袋微微往前探了探,那蜘蛛立刻纹丝不动,像是等待着猎物上门。 那小虫好似没有发现危险来临,开始慢慢朝前爬,直到爬到罗网的正中间,那个蜘蛛立刻有了行动。只见它刹那间把罗网扎紧,那不知名小虫子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落入了陷阱中。 可此时它被粘稠的蛛网满满裹紧,哪还有一丝反抗的能力,只能用力最后的力气剧烈挣扎,直到被靠近的蜘蛛一口吞下,方才解脱。 有了!这一幕被章邯清晰地看在眼里。 在他的视网膜中,这哪里是一出蜘蛛捕猎小虫的游戏,这是棋盘上的两只大龙在无情绞杀。 那密密麻麻的蛛网就是一张天地棋盘,那蜘蛛小虫就是棋盘上的黑白二子。 蛛网入棋盘,棋盘同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