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认 第46章 闹剧和收场
农历三月初二,也就是盛紘被扣在宫中的次日。 垂拱殿的常朝上,台谏火力全开,弹劾了不少大臣。(“台”是御史台,“谏”是谏官,宋朝真宗朝以后台谏合一) 朝会结束后,官家也收到了不少自劾的劄子。 到了下午,官家见火候差不多了,就挨个会见了被扣押的人,敲打了一番,然后把人都放了出去,盛紘这才知道自己是因为盛长枫那个逆子才被牵连的。 申时二刻左右(下午三点半),赵世安、盛明兰和盛紘就回到了积英巷的家门口。 看着一天一夜没见的家宅,盛紘倍感亲切,眼眶都红了,他这回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站在大门外感慨万千的盛紘还不知道,昨晚盛家可是着实闹了一出大戏。 昨晚林噙霜和徐员外这对“奸夫淫妇”被绑回盛府后,大娘子王若弗都快乐疯了。 把林噙霜发卖出去可以说是她的毕生夙愿,如今总算逮到机会了! 王若弗先是通过强行按手印的方式坐实了林噙霜和徐员外通奸的证据,然后派人去找人牙子,准备发卖林噙霜。 盛华兰闻讯赶来,劝说自己的母亲,可王若弗早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去,盛华兰没法,只能去寻老太太。 盛老太太早就知道了葳蕤轩的事儿,盛华兰一来,她仿佛是才知道一般,装晕了过去,盛华兰只能留在寿安堂照顾。 就在王若弗寻来人牙子的时候,盛长枫想法子把被关押的徐员外救了出来,和盛墨兰以及林栖阁的女使婆子一起闯进了葳蕤轩内宅。 这下,双方当面对质,各执一词,险些去报官,闹得不可开交。 盛老太太见状也不好再装晕了,她本来想着趁此机会把林噙霜发卖出去,家宅也能安宁一些,谁想到大娘子战力如此不堪,一手好牌打得是稀巴烂。 盛老太太命盛华兰去传她的话,以林噙霜乔装改扮、私会外男之罪打了林噙霜二十戒尺。 王若弗虽不解气,但事已至此,只能见好就收了。 王若弗本来还想以私带外男擅闯内院之罪逼迫盛长枫亲自惩戒林噙霜的,可被盛华兰劝住了,以亲子罚生母,实在说不过去,王若弗只能作罢。 ... 盛府,寿安堂。 盛紘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来寿安堂给盛老太太请安、报平安。 刚说了没几句,王若弗就哭天抹泪地赶来了,抱着盛紘是一顿痛哭。 盛紘看着王若弗情真意切的样子,心中也是暖洋洋的,他这大娘子虽然不解风情,但到底是发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寒暄过后,盛老太太就让盛紘去沐浴更衣了,赵世安和盛明兰被她留下来说话。 一番询问后,果然如她所料,官家和娘娘没有为难明兰他们夫妇俩。 盛明兰还带来了皇后娘娘的口信,邀盛老太太明日进宫一叙旧情。 盛老太太闻言,心中也是感慨不已,她以前的那些故人不多了... ... 三刻钟后,葳蕤轩。 盛紘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王若弗也命人备好了热汤热饭,盛华兰和盛如兰扶着盛紘落座。 盛长柏给盛紘盛了一碗热汤,盛紘喝了一口,又看了看妻子儿女,感叹道:“还是家里好啊!” 在皇宫偏殿之中,那是头顶时刻悬着一把利剑啊,那度日如年、提心吊胆的滋味,他这辈子不想经历第二次! 王若弗掉着眼泪,心疼道:“官人,你在宫里,没受苦吧?” “还好还好,有世安和明兰照应着,倒也有饭吃有水喝!”盛紘一想到其他几个同僚是饿昏头被抬出来的,也是庆幸不已。 “那就好那就好,天尊菩萨保佑,盛家祖宗显灵...” “让我进去,紘郎,紘郎...”“爹爹,爹爹...” 王若弗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了林噙霜和盛墨兰的声音,王若弗的脸色立马就下来了,带着刘妈妈出去了。 门外,王若弗一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噙霜就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你们来做什么,不是让你们禁足的吗!尤其是你枫哥儿,这里是我的内宅,是你能来的地方吗,昨儿个的教训,今天就忘了!” 林噙霜知道盛紘就在里面,所以抬高了声调:“听闻主君回府,妾身甚是惦记,枫哥儿更是思念主君,苦苦央求我带着他来,只求见上主君一面就安心了!” 王若弗怎么可能让他们进去,断然拒绝道:“哼,这里哪有你们站的地方,哪儿来回哪儿去!” “紘郎紘郎...”没见到盛紘,林噙霜怎么可能走,她绕过了王若弗和刘妈妈,边往里面闯,边大声呼唤盛紘。 王若弗没想到林噙霜会这么不要脸,一不防备,还真让她闯了进去。 “紘郎,你可回来了,紘郎...”林噙霜进门后一见盛紘,就激动得不行,说话间便要扑过去。 “站着!”盛紘一见林噙霜身后的盛长枫,牙都快咬碎了,这个逆子,科举科举不成,反倒险些连累家门,不打个半死,都对不起他受的罪! 盛紘发话了,林噙霜也只能止住了身形,王若弗也不甘心地坐下了,咬牙切齿,不善地盯着林栖阁的母子三人。 “爹爹,你可回来了,女儿担心死你了!”盛墨兰开心地笑着,爹爹回来了,就有人为他们林栖阁做主了。 “嗯!”盛紘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然后看向盛长枫,和颜悦色道:“枫儿,方才听你小娘说,你对我甚是思念啊?” 盛长枫还没说话,林噙霜就连忙把盛长枫推到了盛紘眼前,笑道:“是是是,枫儿昨晚一夜没睡,眼睛都熬红了!” 盛长枫躬身道:“父亲安好,儿子甚是惦记,父亲在宫中没有受苦吧?” “受苦?呵呵呵,没有没有,官家把我留在宫里头住高屋大殿,喝琼浆玉液,相谈甚欢,为父是乐不思归啊!”说话间,盛紘已经站起身来,眼中的怒火也要爆棚了。 “恭喜父亲,贺喜父亲!”因为盛紘等人被扣宫中的传言越传越离谱,盛长枫已经分辨不清了,再加上盛紘平安归来,还以为盛紘说的是真的,连忙跪下恭贺。 林噙霜和盛墨兰也是如此想的,要真是妄议立储之事,哪能这么快被放出来啊,还毫发无损,可见外面的谣言不可信。 林噙霜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再等等,也不至于昨晚被王若弗拿住,吃了一顿戒尺,丢了那么大的脸。 “砰!”盛紘上去一脚把盛长枫踹翻在地,怒不可遏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听不出这是反话吗!” “紘郎紘郎,这是为何啊?”林噙霜吓了一跳,不过还是下意识地护在了盛长枫身前。 “为何?就因为他在外面胡言乱语,我险些丢了半条命去!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逆子不可!”说完,盛紘就四下张望,寻起了趁手的物件,还真被他寻到了一根小棍棒。 林噙霜见盛紘动了真格,把盛长枫护得死死的,追问道:“紘郎紘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盛紘拿棍子指着盛长枫,怒声道:“亲骨肉,我没这样的儿子!你知道官家为何把我扣在宫里吗?这个逆子整天在外面鬼混,喝酒狎妓,大放厥词,居然跟衮王那边的人妄言立储之事,都传到官家的耳朵里去了!” “那...那岂不是闯下塌天大祸!长柏可是要参加殿试的呀,这要是恶了官家...”王若弗现在也恨不得撕了盛长枫,她儿子即将殿试,要是被连累了,她非要林栖阁好看。 “逆子逆子...”“父亲息怒...”“爹爹,息怒...” 王若弗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盛紘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盛长柏和盛华兰怕出事儿,好说歹说才把盛紘给劝住了。 盛紘坐下后,喝了一口茶,寒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若不给他个永世难忘的教训,他日必祸及满门!柏儿,把他给我拉出去交由冬荣打三十大板,重重地打,你亲自监督,少一下都不行!” “是,父亲!”盛长柏把盛长枫带出来了,他想着教训长枫一次也好,给他长长记性,省得以后惹下更大的乱子。 林噙霜险些晕过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抱着盛紘的大腿,求饶道:“紘郎,枫儿他身体弱,如何受得了三十大板啊...” 盛紘不耐烦地打断道:“你住嘴,你养的好儿子,我还没说你呢!” 王若弗见状,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之色,让刘妈妈捧来了一个小匣子,递给盛紘,告状道:“官人,你还不知道吧,昨晚夜半子时,林小娘乔装改扮,在樊楼私会一徐姓员外,把你给她傍身的田亩铺子的契书全拿了出去,想要尽数发卖掉!她这是见官人落难了,想要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盛紘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颤抖地打开了匣子,里面果真是他给林噙霜傍身的田亩铺子的契书,他伸手指着林噙霜,颤抖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心寒到极点,这就是他宠了半辈子的女人啊! 林噙霜面上惶恐,可心里却一点都不慌,她手上也有王若弗的把柄呢,只要捅出来,这水也就搅浑了,大家都不干净。 她先是掉了几滴眼泪,说是这买卖是几个月前就谈好的,可她心中害怕,乱了分寸,只想着为家里多留些东山再起的本钱,一时糊涂,所以才晚上出门交易。 又说了些任盛紘打罚的话,然后道:“紘郎,我虽有错,可大娘子亦有错,她把公中的钱拿出去放印子钱,补贴她的娘家!” “印子钱,什么印子钱?”盛紘是一个头两个大,要是被人知道他盛家在外面放高利贷,满门清誉还不毁于一旦。 “你血口喷人,你真是该死!官人,绝无此事,不信官人可以查账,公中的钱一分不少都在账上!”王若弗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平静下来,华兰和离后帮她管家,发现了她和她姐姐康姨母合伙放印子钱的事儿,已经和明兰帮她料理干净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盛华兰也朗声道:“爹爹,绝无此事儿,前些日子,我还请六妹妹陪我一起核过账呢,公中的钱都在!不知林小娘是从何处听说此事,可有人证物证?” 林噙霜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印子钱那事儿肯定已经被盛华兰料理干净了,她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我还听说主母在城外买水田险些吃上官司,还有...” “砰!”盛紘把手中的茶碗重重地砸在地上,吼道:“够了,林氏教子无方,禁足林栖阁一个月!从今往后,林栖阁一应用度减半!还有这些田亩铺子,你既不想要了,就收回公中吧!” 盛紘是心灰意冷至极,他估计印子钱确有其事,不过应该已经找不到证据了,再去深究也没有意义。 这场内宅闹剧,该结束了,他是一刻都不想看了,他的心真的好累啊! 王若弗也是见好就收,生怕林噙霜嘴里再蹦出自己的什么把柄。 最终,盛紘被扣事件以葳蕤轩小胜、林栖阁惨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