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解决鲁口,首先面临的一个问题便是不能引起束州慕容儁的警觉。 不然他这七万大军扑上来,就会变成燕梁在鲁口角力。 鲁口离蓟城非常近,而离邺城颇远,一旦形成拉锯,慕容儁可以源源不绝的动员兵力过来。 那么形势就会跟当年的襄国之战相差无几。 前有慕容儁,后有慕容恪,鲁口城内还有吕护。 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在慕容儁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占领鲁口。 当然,最大的问题不是慕容儁,而是驻扎在高唐的慕容恪。 李跃这边一有动静,慕容恪肯定不难猜出意图。 所以偷袭鲁口的兵力不能多,必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虽然可以借送粮掩护,但士族和百姓区别太大,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燕国在冀州同样有大量细作斥候,还有豪强们为耳目,想要瞒过他们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慕容恪、封奕、阳骛都不是好对付的人,也都擅长阴谋诡计。 冉闵之败,不是败在武力上,而是被人算计死了,一步一步走向别人预设的圈套之中。 同样,吕护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能在兵变中脱颖而出,足见此人之狡诈凶狠。 “属下愿为前锋,率一千死士护送粮草,必斩吕护首级以献!”魏山当仁不让。 李跃扫了一眼,满脸横肉,脸上还有一道刀疤,凶神恶煞,一看就是杀人越货的主儿,派他去不是偷袭,而是明攻。 前锋营死士身上都有一股煞气,很难瞒过敌人。 “想要瞒过别人的耳目,不能太过招摇,魏将军气度非凡,难逃敌人耳目,不宜此行。”李跃顺着魏山的毛捋。 虽然拒绝,但也暗捧了一手,魏山一脸得色,“哈哈,看来殿下早有人选。” 李跃沉声道:“不错,吕光何在!” “末将在!”吕光从后排站出,单膝拜在李跃面前,年轻的脸上带着这时代特有的坚毅。 堂中诸将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有羡慕,有佩服,也有疑虑。 “汝引一千义儿军护送军粮牲畜入鲁口,劫杀吕护!城中自有人响应你!” “领命!”吕光一脸从容。 崔宏却在耳边低语,“如此重任,殿下不可不慎重。” 李跃望着他,“除了他,还有何人可堪此任?” 这场大战牵涉面太广,能派出的将领都派出去了,梁国人才底蕴本来就不足,这个时候不敢启用新人,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跃对吕光有绝对的信心。 “殿下所言甚是。”崔宏没再多言。 “斥候营日夜不休,封锁高唐周边,不可让慕容恪收到任何消息,传出任何消息!”李跃望向张生野。 张生野拱手一礼,“领命!” “再令崔瑾、薄武、陈端三将,一旦慕容恪起兵北上,不惜任何代价,拖住他,缠住他!” “唯!”十几名传令兵领命而去。 吕光极为迅速,两个时辰,一千义儿军肃立在营外。 衣衫褴褛,却不失英武之气。 与前锋死士相比,这些十五六岁的青年少了些煞气,却多了些蓬勃朝气,就像如今的梁国一般。 望向李跃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即便此时李跃下令他们往火坑里面跳,只怕也不会有多少人犹豫。 “怕不怕?”李跃拍了拍一名义儿军的肩膀。 “能为殿下效力,死而无憾!”青年一脸决然之色。 “胡言乱语,年纪轻轻,谈何生死?尔等都要活下来,以后的大梁更需要尔等。”李跃心情略有些复杂,如今回想起来,鲁口仿佛一张血盆大口,正等候吞食梁国的血肉。 这些年轻的儿郎仿佛是送上去的祭品。 然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殿下就等着我等凯旋而归!”青年脸上涌起轻松的笑意。 “好志气!”李跃哈哈大笑,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有尔等忠勇将士,此战我大梁必胜!” “必胜!”一千儿郎举起拳头,冲向湛蓝的苍穹,每个人脸上都充斥着极度的自信。 李跃随即召来吕光仔细叮嘱了一番,“务必以性命为上!鲁口量力而行。” 吕光一愣,“殿下是说……” 李跃挥挥手,“你随机应变!” “遵令!”吕光似有所悟。 一千儿郎驱赶牲畜,拖动木车,向北而去。 李跃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地平线,才转身离去。 没有外人,崔宏低声道:“莫非殿下也怀疑鲁口是个陷阱?慕容儁麾下封奕、阳骛皆足智多谋之辈……吕护此时来求粮,未免有些蹊跷。” 正常人都知道坐山观虎斗,吕护这个时候蹦出来,勒索军粮,不是往上凑吗?太不合常理。 仿佛在提醒李跃关注鲁口…… “你是说他是在引诱我军北上?” “吕护反复无常,不可信也,殿下不可忘记武悼皇帝之败!”崔宏提醒道。 冉闵不是败在军事上,而是败在慕容氏的阴谋诡计之下。 襄国之战如此,廉台之战也是如此。 一步一步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被别人死死算计。 任何事情都要做两手准备,李跃已经形成习惯。 这场大战太重要,是梁燕争锋的转折点,万一事有不谐,梁国大好形势一去不返。 李跃输不起,如果鲁口是一个陷阱,那么自己这么撞上去,就太危险了。 不过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换个角度,如果鲁口是个陷阱,就说明吕护已经彻底倒向燕国。 冀州门户已经洞开,李跃更要北上,快刀斩乱麻。 “属下也是猜测而已,并无把握。”崔宏拱手。 “你的猜测没有错,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吾已有决断。”李跃笑了一声,形势越来越清晰,“传令大军集结,随本王北上!” “殿下……”崔宏一脸疑惑。 夕阳的余晖投映在他们的盔甲上熠熠生辉,眼中的杀气越发浓烈,数万人集结在一起,变成了冲天的杀气。 决定这场大战的,不在西面,也不在东面,而是北面。 李跃策马缓缓从诸军之前缓缓走过,然后长剑北指,大军如同苏醒一般,向北面奔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