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绝无封王之意,留在洛阳也不错,每日与名士为伴,受益良多,再说儿臣也不是那块料儿。”李仪倒也坦诚。 “这么说不是你在背后兴风作浪?”李跃盯着他的眼睛。 “父皇高看儿臣了。”李仪的眼神并未躲闪。 “你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出来,以后大梁疆域万里,在外面封个王还不简单?为父这些年有些忽视你了,是朕的不对。”李跃试探道。 有这么多人奏请封他为吴王,说明他关系网撒的比较大。 要么是他扮猪吃老虎,要么是有人在耍障眼法,送他上去,为正主打掩护。 “父皇若是这么说,儿臣就惶恐了,儿臣必生所愿,结交天下名士,风流逍遥一生。”李仪还是滴水不漏,连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李跃已经能感到父子之间存在着一层隔阂,“也好,也好,只要不触犯国法,随伱吧。” “谢父皇。” 李仪别的不行,但这两年生了四个皇孙,两个皇孙女,也算是为宗室开枝散叶了。 至于谁在暗中兴风作浪,李跃并不担心,这么大的国家,各种利益关联错综复杂,没人搅风搅雨反而不正常。 局势还在控制之中,太子的地位动摇不了。 增加海军投入,以及一年半后出征草原,在朝堂上稍遇阻拦,不过最终还是通过了。 远的不说,仅仅是从辽东、百济、倭国等地运回的资源,就带动了幽、平、沧、青等州的发展。 这还不算出海捕鱼和晒盐的收获。 以后收复交广二州,那里的粮食、海珠、海产等也要通过海运送回内陆。 华夏历来其实并不反对开拓海洋,西汉最鼎盛时,有一支二十多万水军的楼船军,拥有四千多艘战船,配套的还有各种航海占星书,根据星象,确定方位、天气。 如《海中星占验》、《海中五星经杂事》、《海中五星顺逆》、《海中二十八宿国分》等。 更牛的还有曹魏大数学家刘徽的《海岛算经》,从名字就能看出是测量地形海距的。 文学馆还从汉书中翻出一段往事,汉朝时便有使节从雷州半岛出发,经过南海到达黄支以及已程不国,学士们考察加推测,黄支国应该是天竺的东南岸,已程不国则是后世的斯里兰卡。 更让李跃惊异的是,海航司整理前朝旧档,发现一本东汉时所著的《异物志》,对南海地形有极为详尽的记载,“涨海崎头,水浅而多磁石,徼外人乘大舶,皆以铁叶锢之,至此关,此磁石不得过”…… 其实想想也知道,大汉那么多的使者,其实就是华夏文明的探索者,其足迹肯定不局限于西域。 向东,探索过半岛和倭国,西南探索过天竺,南面巡视过南海以及南洋诸国,而西面,到达的区域更远…… 李跃个人觉得汉代时,华夏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地理探索。 华夏从不缺少探索精神。 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端倪,一个简单的例子,从中原到河中地区,要翻越高山、涉过沙漠戈壁,还要面对各种野蛮部落,简直是九死一生。 难度比从欧洲到河中地区难太多了,然而尽管如此,很多汉使穷尽十几年,不忘初心和使命,往返于绝境之上,带回各种水果、庄稼,使其在华夏生根…… 既然有前人摸索过,事情就好办多了。 循着汉朝的足迹向前即可。 李跃赶往尚武堂,三百七十三名子弟即将毕业,被召集起来。 李跃让人挂起自己制作的世界地图,前世并不是地理专业,很多地方也不准确,但作为启蒙,和前进方向足够了。 “大梁的未来在海上,华夏的未来在海上,尔等之未来亦在海上,祖宗先烈跋涉四方,遂有两汉之强盛,昔有汉使,今亦当有梁使,朕在此一问,可有敢效张骞、班超、傅介子、甘英、苏武者乎?”李跃在台上慷慨激昂道。 十六国南北朝,虽是一个充满苦难的时代,但苦难也磨砺了人的精神和意志。 “愿!” 台下异口同声道,当即站出两百多英气勃发的青年。 张骞、班超、傅介子、甘英、苏武这些人事迹原本也是尚武堂的课程之一。 “我大梁儿郎亦将不逊于大汉也!”李跃感觉自己亲手推开了一个时代的大门,当即提拔这些儿郎而郎官,每人赐百炼环首刀一把,刻着“大梁使者”的铜牌一副,蹀躞带一条。 十六国大乱,胡人东迁,文化互相融合,蹀躞带、圆领袍早已有之。 好东西不管胡夏,拿过来就用,李跃从无心理负担,更不愿固步自封,文明也需要兼收并蓄。 “赵衡,开拓四海,造福华夏!” “臣定不辱使命!” “王升……”李跃亲自发放众人,一个个勉励着。 念到第二十七人的名字,顿时一愣,“李儁。” “臣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站在面前,眉眼与李跃有八成相似,只是更加朝气蓬勃,正是李跃第九子李儁,其母拓跋玉树。 周围其他子弟、护卫、官吏齐齐望了过来。 “可敢开拓四海造福我华夏乎?”李跃厉声道。 别人的孩子能抛头颅洒热血,自己的孩子也能。 “有何不敢?身为皇族,当为天下先!”李儁大声道。 李跃心中一阵宽慰,为有这样的儿子而自豪,这说明自己这么多年的教育没有错。 皇族不是躺在江山社稷上的蛀虫,身上承担的责任应该更大。 能力如何暂且不论,关键在于有没有这个胆量。 而且能力也是可以培养的。 “好!”李跃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发现,他比自己还高半个头,身材魁梧健硕。 李儁举起环首刀和使者铜牌,当即就有人吟道:“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一个国家的未来,其实就在这些年轻儿郎身上,因为他们有热血和豪情,年纪大了,往往计较于各种利益得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