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升很是忧愁地说道：“是啊，这是我大豫之幸，却不是我们之幸啊。”　　身为一朝宰相，皇帝有能力拯救危亡本是好事，但是皇帝主意太大，能力太强，又会压制臣子的权力，尤其是清流。　　张白圭问道：“师相，我们以后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许子升苦恼地说道，“先按照太子殿下的指令行事吧，也不用去约束我们的人，现在是做多错多。”　　张白圭有点不甘心地说道：“只能这样了吗？”　　许子升能明白张白圭的不甘心，之前本来打算铲除阎党之后，自己先担任几年中书省左相的职位，然后再由张白圭继任。　　“白圭，你的能力众所周知，现在好好替太子殿下办事。”许子升安慰道，“我看太子殿下不是计较小节的人，到时候你的前途依旧不可限量。”　　张白圭听到这话心里面还是很高兴的，但是依旧没有表露出来：“师相别安慰我了，现在就是尽到人臣的本分罢了。”　　许子升不再多说，反而感慨道：“智足以拒谏，陛下你这是给我们找了个什么样的储君啊。”　　《史记·殷本纪》中的完整记载本是：帝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以为皆出己之下。　　现在许子升只引用一句话，明显不是在贬低太子殿下，反而是在感叹太子殿下的智慧和手段。　　张白圭听到了许子升的评价，暗暗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这几个字确实很适合太子殿下。　　智慧到了一定地步的人，自然不会理会那些庸人的想法。因为他会自然而然地吸引一帮有识之士集中到身边，志同道合，同心同力，共同开创出一番改天换地的事业。　　.....　　阎惟中的府邸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阎惟中一回到府中，就立马遣散了周围伺候的众人，对着阎德楼厉声问道：“晋商范家的事，你们有没有参与？”　　阎德楼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定下的钦案。现在皇帝不理事，把权力全部下放给太子殿下。　　因此这就和圣旨没有多大区别，谁敢对着干。　　阎德楼吞吞吐吐地说道：“下面的事情多了，孩儿也不能时时盯着啊。”　　“那就去查，查明白了，我们才能活下去。”阎惟中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阎德楼惊疑地说道：“爹，没这么严重吧。”　　“你那个脑袋是不是只在谈钱的时候才会有用，你没看到这次审案的人都有谁吗？”　　阎德楼稍作回忆，然后说道：“还不是往常的样子，没什么新意。　　御史台左都御史颜景清和大理寺卿万采是我们的人，刑部尚书是我的舅舅。舅舅虽然平时的政见和我们不同，但是在这关键时刻想必也不会落井下石的。”　　“你还忘了一个人，羽字营指挥使陈讯。”　　阎德楼疑惑了：“他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能有多大作用，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糊涂。”阎惟中的眼光是真准，看到阎德楼现在还存在着幻想，就恨铁不成钢地对着阎德楼说道，“陈讯职位虽小，仅仅是个小小的指挥使，但是他却负责监察天下。”　　阎德楼很不以为意地说道：“就是空名头而已，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大的成就，对百官有多大的震慑作用。　　这些人要真的是起到了作用，百官做什么事他们都能知道，我们还能这么安稳地坐在这里。”　　阎党这么多年贪了多少钱，枉杀了多少人，肯定比祺祥帝知道的要多得多。　　如果这些事都被祺祥帝知道了，最轻都是抄家处斩。　　“唉。”阎惟中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我想多了，但是结合当今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动作，羽字营未来恐怕会成为悬在朝中百官头上的一把利刃。”　　阎德楼虽然相信自己老爹的眼光，但是这么无依据的凭空乱想还是不太认可：“儿子怎么完全没看出来。”　　阎惟中连骂人的心思都没有了，解释道：“还记得咱们当时去向陛下禀报修改后的户部开支方案的时候，陛下的反常举动吗？”　　阎德楼回忆了一下：“陛下当时不等我们说话，就一反常态地说知道了。爹的意思是，陛下当时就是在提醒我们，羽字营和往常不一样了。”　　阎惟中没有回答，继续分析道：“这次晋商八大家进京是羽字营去做的吧，而且还是瞒着我们所有人做的。如果不是今天被太子殿下传召，恐怕我们所有人还都被蒙在鼓里。”　　“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阎惟中冷笑一声，“范家通敌的证据是羽字营找到的吧，北境军队里面的那些罪臣也是羽字营找出来的吧，新银币是羽字营制作的吧。　　接下来羽字营还要保护御史下地方巡查，你不会以为羽字营的作用就是字面上的保护吧？”　　阎德楼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更加凝重了：“爹，您的意思以后羽字营像现在一样，相关动作会越来越多，真正成为监察天下的恐怖存在。”　　“以后的事情我不是很担心，现在的我更怕太子殿下是真的不再相信文官。”　　阎德楼则是另外一种看法：“无论太子殿下怎么反感百官，但是治理天下总不能离开我们这些人。而且我看殿下今天的态度，似乎更看重臣子们的能力，反而不看重那些细枝末节。”　　阎惟中依旧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本来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是听完太子殿下后面的布置，更觉得现在的想法才是对的。”　　阎德楼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儿子倒觉得，太子殿下不信任文官可能是有的，但是却也真的离不开文官，正处于两难之间。”　　“详细说说。”　　演的楼自信地说道：“殿下完全可以让羽字营独立操持新银币的制作事宜，但是依旧让羽字营把权力交了出来；　　而且殿下对羽字营的安排也都是以辅助性的工作为主，比如监审、保护类的工作，主要工作还是由朝廷有司里面的百官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