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诱惑的根源
戚钧回了叶风一记白眼。 天下父母何其多?未必个个儿都合格。 天下岳丈满地走,就没几个看得惯女婿,张简都属特例。 而另一边,并没有收到消息的朱美洁,已被逼得无路可走。 因着高自浩组织的人手不断地被捉拿,余者皆惊,惶惶不可终日。有的放出去的银子就想赶紧收回来。 朱美洁一手借,一手放,期间赚取的红利又被她豪侈地用了个七七八八。突然面对逼债,顿时㤺了手脚。 可逼债的人凶狠,还威胁她要告诉她夫君和婆家之人。 官员和官员夫人放贷是大罪,朱美洁一直以来都是偷偷摸摸。 可她挣的也不是她自己用了,临到事头,却要她独自一人扛着。还不能说,更无法向夫君和婆家求救。 这时候的她,只感觉天雷滚滚,再无生路可走。 “夫人,您别这么想不开,一定有路能走的,一定有的。实在不行,您就跟老爷坦白了吧,他总不至于要了您的命去。或者……您回娘家想想办法呢?” 江边柳树下,丫环茉莉,拽着朱美洁的胳膊,不死心地一劝再劝。 朱美洁却看着眼前滔滔不息的江水,感觉带走的都是自己全部的希望。 在茉莉的拉拽下,她站住了脚,离着那江水只有一步之遥,眼泪一颗颗滚落,语气中却带着无限的迷茫。 “茉莉,你说,夫人我是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的呢?” 朱美洁没有想明白,也根本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起初,她的日子虽然算不上过得有多舒心,但也起码衣食无忧、夫君敬爱。身为府中的二房夫人,既不掌家理事惹人嫌,也不会经常被钩心斗角给算计了去。 只要她自己消停一些,少去沾染是非,少与夫君为别的女子起拗,真的,日子都还是比较好过的。 每日里,看看诗书,做做女红,管管丫环们的规矩,赏赏景、观观花,一日的时光就极容易安静地渡过。 可后来……她喜欢上了听故事。 是谁让她喜欢上的呢? 对了,就是那个衣料铺子里来为她量身裁衣的绣娘。 那绣娘来自他乡,更南边的风美之地,手艺活儿是极好的,绣出来的花样子也极招她喜欢,尤其是其那张巧嘴儿,能将尘埃中最不起眼的泥土、都说得会开出这世上最美艳的花朵儿来。 深宅大院的日子,其实是孤寂的。 朱美洁就喜欢上了听那绣娘说故事,说各种别家和别人的趣事儿。渐渐地,也就与那绣娘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直到那一次,绣娘捧来了一块罕有的布料,说是用什么最贵重的鸟羽制成,如果她穿上了去参加夫人之间的宴会,一定会极度耀眼和光彩夺目云云。 朱美洁就渴望上了。 想像着那样的画面,她渴望了。 如今想来,或许,在她听故事的其间,就已被那绣娘不知不觉间引导着开始渴望许多的身外之物,还有虚浮之心。 可那时的她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只知自己不愿被任何人瞧轻了去,就开始追求更美的衣物、更好的摆件儿、更耀眼的首饰等等。 直到囊中羞涩。 毕竟她也只是二房,不掌家不理事,需得花用什么,还得看大房夫人的脸色,或者跟自家夫君讨要。每每讨要过多,总是会被数落,非常影响心情。 而那绣娘形容的想花就花、想用就行,还能大手笔抓金扔银拉拢人心的舒爽感,就令她更加向往和沉迷。 谁不希望自己的手脚不受任何束缚呢? 于是,绣娘看出了她的窘迫,就提出了借银的主意。 多好的主意啊,借一百两,自己用五十两,转手再放借给别人五十两,回头一收就是一百两,自己就能将花用掉的五十两赚回来。 就算去除掉自己需要还的三十两,那也还落下二十两呢。 多好赚啊。 她就信了,就借了,然后为了赚取更多,就借更多,就也学着那绣娘的手段儿拉别的夫人做这样一手借、一手放的事情。 且不由自己操作,中间都由那绣娘去办理,省心还大赚,谁不喜欢? 直到她越花越多,连自己的那份需得还的利息都还不出为止。直到被催债的逼上门来…… 一次次被逼,朱美洁想尽办法将房中、府中的值钱物什拿出抵债,或东挪西借,或变卖嫁妆,顾不得再给儿女留财产,可还是没有收敛住胡花乱用的手,总想着把自己借出去的收回来就好。 谁知,突然的天就这样塌了。 借出去的收不回来了,来逼债的穷凶极恶,任她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没有生路可以走了。 “茉莉,你的卖身契我已还给你了,你走吧,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记得远离一切诱惑和纷扰,踏踏实实地活着。” 朱美洁思及自己前前后后的每一步差池,悔到肚肠都纠结成了一团,痛苦得无以复加。 现在,她只希望打小跟随自己、伺候自己的茉莉,以后能过上她曾拥有却放弃了的安稳生活。 茉莉“噗通”一声跪下了。死死挡在主子的面前,抓着她的裙摆,一个个头磕着,一声声哀求着。“夫人,您不能、您不能啊……总有法子的,一定会有法子的。” 茉莉是丫环,自知所见所识颇少,不知该如何才能劝得主子回心转意。 任她再急,主子却去意坚决。茉莉彻底急了,忽然就心下发狠。 站起身就恨恨道:“夫人,您不能白白地死,不能只有您自己个儿去死。您也听到说了,锦衣卫正四处抓捕那些放贷之人,这才导致您收不回银钱还被催逼。” 茉莉越说,脑中越清醒, “夫人,要想不被催逼,您就想办法去找证据交给锦衣卫,让他们将那些催逼您的人一并捉去了就好。” 锄草要挖根。 这是茉莉最简单的想法。自家夫人借钱给的人已被抓,那么,借钱给自家夫人的人,是不是也该被抓?是不是被抓了就没事儿了? 没人逼了,自家夫人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朱美洁却苦笑。 哭着笑,捂着脸,哭着回:“我自己也是要被抓的啊。” 她也有借,也有放,如果别的人有罪,她也同样有。这才是逼得她不得不寻死的最大根由。 茉莉也才反应过来。 不过,随即又因此想到了个法子。 “夫人,涉及此事的人数相当之多,想必锦衣卫也是知道一个才抓一个。夫人,老话儿说,捉贼拿赃,还有,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