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后,杨炳将杨康呼唤出来。 杨炳在脑海中说道:“三少爷你野够了没有?” 杨康玩瘾未消,在脑海中答道:“还没玩够呢!” 杨炳说道:“该出来干活了,训练新丁的事儿得提上日程了!” 杨康道:“要不你都替我干了得了!” 杨康的回答让杨炳想到了后世的网瘾少年,没好气地说道:“不行!” 杨康不情不愿地答道:“好吧!” 二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决定训练归杨康,其他的事情归杨炳。 杨康连夜将杨炳为他准备的训练大纲预习了一遍,又加上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决定明天正式开始训练新丁。 二人制定的训练计划包括体能、队列、技艺、识字等几个大项,并制定了严格的考核奖惩制度。 训练内容的完成情况按组考核,一人不合格全组受罚。惩罚内容除了加练外,还与伙食挂钩,例如有人体能训练不合格,则全组加练跑步,并且降低伙食标准。 杨炳将第一阶段训练时间暂定为三个月。 次日凌晨,杨康来到新丁营房,五百新丁终于迎来了惨无人道的地狱般的训练生活。 熊罴兄弟在山上的工作也交给了熊大和熊二,终于摆脱了工匠和农夫的生活,和一众少年一起来到营房参与训练。 这回杨康学了乖,不再急躁,按照与二人共同制定的操典,按部就班地训练。 熊罴兄弟二人虽是双生兄弟,但却性格迥异,杨熊活泼,杨罴沉稳。因此杨康安排杨熊沟通内外,杨罴协助自己进行训练。 在这段时间的土建工作中,各小组长已经建立了一定的威信,小组内新丁之间、各小组之间也有了一定的默契,杨康首先培训小组长,然后让各小组长参与管理,自己就清闲了不少。 除了常规的体能、队列、旗鼓识别的训练,杨康又将自己的枪法简化,结合三才阵配套的枪法,开创了几招适于战阵的枪招,传给新丁们。 这几招枪法看似简单,但其中包括呼吸、用劲、步法、发力、配合,是他自创枪法的精髓融合了后世锻体的方法和作战理论,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等一的高妙法门,放在任何人家都算得上是不传之秘了。 但让杨康意想不到的是,训练科目中最困难的竟然是识字。 这些新丁绝大多数是地地道道的文盲,妥妥的睁眼瞎,搞得杨康一个头两个大。 还是杨炳找了张先生和杨先生,三人将反切法简化改良,用固定的部首作为音素符号,创造了一套注音符号系统。 这套系统其实是后世汉语拼音方案的变种,将上切字表示的声母和下切字表示的韵母剥离出来,用固定的部首符号代替,以平上去入四声为音调。 后世普通话以北方官话为基础,北方官话的入声在宋末元初消失,在此时汉语中还存在入声。 这些音韵学的知识杨炳只知道皮毛,好在二位老先生学问渊博,杨炳提出了基本概念,二人一想就通,很快就拿出了方案,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用于简单的教学已经够用。 杨罴性子沉稳坚毅,每日住在营房,和新丁们一起吃住训练,威望日增,已逐渐适应了教官的角色,即使杨康不在也能按照操典将训练工作完成,杨康也落得清闲,逐渐将训练工作交给杨罴和几个组长进行。 十余日后的一天,轮到杨炳值班,杨炳对训练不太感兴趣,安排了熊罴兄弟代替自己领着新丁训练,自己溜达到了修路的工地。 修路的工序是杨炳设计制定。 一、先开挖路槽,并在两侧预留排水沟。 二、然后路槽底层铺垫一层石块,这层石块大小在二十厘至五十厘之间,碾压后的厚度为一伬。 三、石块上层为白灰土,白灰土以黄土掺石灰搅拌而得,碾压后厚度为半伬。 四、白灰土上层为碎石,用直径不同的碎石混合石灰、粉煤灰加水搅拌而成,碾压后厚度为三十厘,需养生七天左右才能进行下一道工序。 五、碎石层之上为砂石路面,就地取材选取用的是一种混有黏土的山砂,碾压后厚度为三十厘。在这个时代既没有水泥也没有沥青,所以水泥混凝土路面和沥青混凝土路面都没法出现,只好选择砂石路面。煤炭炼焦可以产生煤焦油沥青,但杨家主现在炼焦的方法还不成熟,还不能收集过多的炼焦副产品。 俘虏们挥汗如雨,充当主要劳动力,庄丁们轮流持械戒备。 几个年轻人用杨炳设计的简易水准仪和标尺测量着高程,同工匠首领一同指挥施工。 这几个年轻人都是从匠户家选拔出来的聪明伶俐的子弟,自幼耳濡目染,对施工之事本就不陌生,在杨先生那里学习已经有些时日,又得杨炳传授,已经可以进行测量工作,加上老工匠们的经验,足以胜任此时的工作。 修路所用石料都是就地取材,由专门负责爆破的庄丁炸开山体,再由俘虏们破碎成大小适合的石块,运到施工现场。 焰药当然要对俘虏保密,开山炸石的时候会将他们带离,俘虏们远远的听到雷声轰鸣,回到采石场的时候就发现山体已经崩裂,无不心惊胆颤。 俘虏们以为杨家掌握了引动天雷的法术,起到了很大的震慑作用,让他们老实了不少。虽然工作是累了些,但因为杨炳的坚持,俘虏们的伙食倒是不错,对普通匪众们来说,到比在土匪寨中时吃得要好些。 工作时庄丁们持刀枪弓弩在旁监视,俘虏们早被这些杀才打怕了,恩威并施之下,到没出什么乱子。 人多力量大,路槽已经开挖了很长一段,样板路也已完成了一里左右。 杨家庄这边修路、建矿、训练新丁,关起门来忙的不亦乐乎,外界却已炸了窝。 杨康出去一趟攻破三山、清风两寨,大败铁金刚,盘踞在杨家庄周围的土匪们人人自危,生怕这伙杀才攻上门来,独眼龙和铁金刚更是派人送来重礼,希望能取得杨家的宽恕。 莒州府尊也派焦师爷前来询问,最后一群老狐狸达成共识,实惠归杨家庄,名誉归官府。焦师爷带着丰富的议程,满意而归。 随后莒州府在上报朝廷的奏章中说,府尊大人筹划许久,府内官员齐心合力,又得义民杨氏相助,一举攻破数座土匪山寨,剿灭土匪数千,地方遂靖云云。 数日后营房内,杨康正在训练新丁,有庄丁来传报,说庄主让他去议事厅。 杨康进到门内,看见到祖父坐在上首,父亲和母亲坐在下首,刚要上前见礼,就见一个身穿红衣,明媚如火的小女孩向他飞奔至近前,正是他的妹妹杨靖。 他们兄妹是双生的龙凤胎,生在靖康之变六十年周年,因此以靖康二字为名,乃怀念故国之意。还是杨庄主请全真教邱、郝两位真人给起的名字。 兄妹二人自幼关系就好,久别重逢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二人上前给祖父和母亲见礼,一家人有说有笑地聊起了家常。 原来是老庄主出门访友,顺便把儿媳和孙女接了回来。 前些日子杨庄主已经派人将二弟和三弟的家眷接回,家中的紧要人物除了行商在外的都已回到庄内。 外敌不明,杨家现在其实还是处于守势。 老庄主一番探访,还是没有探听出太有用的消息,对头一击不中,就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那白眼狼张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商量应对之策,除了加强自身实力,被动等待对头出手,暂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时间过得飞快,瞬息间就过去了一个半月,已来到夏至时节:矿山已经投产、道路和防守工事也已经修完、糖酒作坊也走上了正轨,盈利非常可观、铁匠作坊出产的各种兵器器具在市场上也颇受欢迎,一切看上去都挺顺利。 这段时间杨炳和杨康轮流值班,一个负责新技术新工艺的研发,一个负责练兵,到是杨炳值班的时候多,金老又在他这里套出了不少东西。 杨庄主见自家的产业越来越大,认为保卫力量还是不够,又从外面的流民中招募了五百人,都送到杨康这里训练,又安排老管家加盖了营房。 冬至一阳生,夏至一阴生,夏至日太阳直射北回归线,白昼最长黑夜最短,此日后白昼将渐短黑夜渐长,在十二消息卦中对应一阴始生的天风姤卦。 这个时节正是土豆的收获季节,杨炳决定在夏至的前一日收获土豆,众人都好奇这新作物的产量,听说要收获,大家聚集在种植土豆的耕地旁观看。 先让人清除掉已经有些枯萎的秧苗,杨熊在前面牵着牛用犁杖破开垄台,犁杖过后灰黄色的土豆翻滚而出。 众人见到几乎将地面全部覆盖的土豆,都被惊得目瞪口呆,纷纷不顾形象地跑到地里,用手翻找埋在土里的土豆。 杨庄主让人拿来大秤现场称量,这东西的产量,按现在杨家庄的计量方式计算,每大亩能达到四千五百大斤,换算成宋制的小亩小斤,亩产也有四千多斤。 众人既惊讶又兴奋,如果只按重量算的话,这东西的产量是小麦的四十倍左右。虽说这东西水分较大,可就算是一斤能抵半斤小麦,这产量也足以惊骇世俗了。 对这个结果杨炳倒是不太惊讶,他这个土豆本就是经过脱毒的高产品种,虽然这个时代的肥料供不上,但种的是头茬,产量基本上和后世差不多。 它在后世的产量都能超出小麦五倍以上,而这个时代北方小麦的产量也就是亩产一百斤多一点,而后世能达到八百斤左右,同这个时代的小麦比产量,多少有点欺负人的感觉。 看着几乎陷入癫狂的众人,杨炳多少有些不能理解,心道:“至于吗!没见过世面的人真可怕!” 却听到杨康以少有的沉重语气在脑海中说道:“也有可能是我们两个没见过世面!” 杨炳道:“你说什么?” 杨康道:“爷爷跟我说过,前些年他见到过好多饿死的人!父亲说现在外面难民饿死的也不少。” 杨炳沉思片刻,明白了他们的感受,自己毕竟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悲惨的场景,书本上看来的只是简单的文字和枯燥的数字而已。 心中忽有所悟,原本的历史中,在此后的几十年的大乱中,华夏人口三去其二!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不知冥冥中隐藏着怎样的天意! 杨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所作所为都比较被动,此时忽然间心有所悟,自己是不是应该为这个悲惨的世界做点什么呢! 杨炳心中忽然间生出了些许悲天悯人的情怀来,自己能力有限,或许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太大的改变,但这些粮种推广开来,总能让乱世中多一些人活下来吧。 众人本来对这些来路不明的所谓粮种没报什么希望,甚至老管家还颇有微词,但如今见到了这如此骇人的产量,尽皆惊骇不已,对其它几样新作物更是期待无比。 杨庄主道:“这作物还没有名字,咱们给起一个吧!” 张先生道:“种子是三少得来的,还是让他命名吧。” 杨庄主道:“三哥儿,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杨炳道:“我看这东西形似马铃,看起来是一种薯类,就叫马铃薯吧。” 张先生道:“不错,挺形象,那个爬的满地的起个什么名字?” 杨炳道:“我看他也是薯类,颜色为红色,就叫红薯得了。” 张先生道:“其它的呢?” 杨炳道:“等长成了再说吧” 张先生忽然想到一事,说道:“这马铃薯生长如此之快,今年岂不是还可以再种一季。” 杨炳道:“应该可以吧。” 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麦子刚刚收完,从前都是再种一季大豆之类的作物,如果都种上这个马铃薯,这得多收多少粮食呀! 老管家问道:“这些马铃薯能种多少地?” 杨炳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说道:“大约五十大亩吧!” 杨庄主道:“那就都种了!” 杨炳不甘道:“总得留点尝尝鲜吧!” 结果杨庄主真的就给杨炳留了一点点尝鲜,将收获的一万(大)斤土豆都作为种子给没收了。 老管家道:“这东西含水挺多,恐怕不易保存。” 杨炳道:“晒干儿、下粉,总有办法的。” 在杨炳的不停骚扰之下,杨康终于不再沉迷游戏,肯出来干活,开始带领庄丁们进行训练,而杨炳则继续他那不闻不问的修炼。 这日午时左右领着新丁们负重长跑回来,用过午饭,刚刚开始下午的训练,就见营门走进一行人来,为首的是杨庄主,后面跟着两人,面貌与他有几分相似,正是二庄主杨松与三庄主杨森。 二人在外行商,近日方归,得知大哥将家眷都接了过来,都快马赶来主庄,碰巧在陆路的入口处相遇,于是一同归来。 走了没多远就被哨探发现,哨探队长是庄中老人,自然认得二人,赶紧遣人快马回庄通报,自己则陪同二人一行人回庄。 二人见新修的道路宽敞平整,防御工事坚固隐蔽,真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又了解到庄子中的其它变化,心中甚是好奇,自己大哥怎么有如此多的动作。 等到听说这一切都是自己小侄子有关,心中更是疑惑,于是快马加鞭赶回庄中,要找大哥一探究竟。 见面之后,众人七嘴八舌地将数月来的过往一一述说,二人好奇之心更甚,立刻就要见到杨康。可杨康却率领新丁们出庄拉练去了,众人只得先陪他二人在庄中先走了一圈,此时才来到营房。 杨康见到他们到来,于是让杨罴领着新丁训练,自己跑过去见礼。 杨康少年心性,如同展示自己的新鲜玩具一般,先是领着众人参观了营房。 杨松、杨森兄弟见营房内干净整洁,被褥叠得如同豆腐块一样,整齐地摆放在床头,不禁啧啧称奇。 这却是杨炳的恶趣味,把后世自己军训时的内务管理照搬了过来。 杨松转头问道:“这被子叠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就是杨炳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杨康自然更是不知,但想那后世军队都是如此,自然有他的道理。 于是瞎说道:“这些新丁们太散漫,用这个磨磨他们的性子!” 杨康怕他们追问,赶紧带着众人来到操练场,让杨罴领着新丁们操练队列。 这几个月杨罴一天都没离开过训练场,他自幼随杨康习武,身体底子本就不错,又肯下苦功,所有训练项目成绩都是优异,所以在受训的新庄丁中颇有威信。 杨罴性子沉稳,执行训练任务一丝不苟,小小年纪已经有些铁血教官的模样。 在杨罴的指挥下,一千新丁排列整齐,长枪如林,进退有序,杀气凛然,虽然训练时日尚短,未必能有多大的战力,但看上去已经颇有些模样。 接着杨罴又指挥众新丁演示了几样分进合击的阵法,也是颇为齐整,这几套阵法却是出自张先生的指点。 杨康传授的几招枪法,施展出来也颇有几分模样。 众人暗自称奇,这小少爷打仗厉害不说,练兵竟然也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