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两仪阵,是杨家祖传的阵战之法。 分为大三才与小三才,小三才可单独成阵,也可与其他阵型组合成阵。 小三才是基础阵型,三人一组,手持长枪,结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型,三人之中一人攻则二人守,二人攻则一人守,轮番突进,互为奥援,无论攻守皆有相对应的招式,共有三招八式,乃是从杨家枪法中提炼而出,招式简洁威力巨大。 三个组之间也是如此配合,轮番进攻,滚动前进,三三相乘,如是往复,可以灵活控制阵型规模,是中小型规模步战的绝妙法门。 将这些长枪手分为左右两路,两路各结小三才阵组合向前突击,是为两仪。 长刀手居于中间偏后,结成阵势推进,与左右两仪阵组成三才两仪阵,是为大三才。 杨家这套阵法,传承久远,代代皆有损益。 但这套阵法对士卒的要求很高,以杨家庄的实力已经很难凑出足够的合格庄丁来施展,传到如今,主要是为了应对土豪间的争斗、防范土匪劫掠这类的小规模的战斗,已与祖传之法大不相同。 阵法顷刻间布成,杨康长枪斜指前方,发布了攻击指令。 长枪手率先领命结阵向前攻击,杨康发令完毕,也与杨熊兄弟组成小三才阵,居于阵中前方,其余少年则持弓箭分散到队伍两侧,作为游兵,主要工作是放冷箭射杀贼人队伍中的组织者。 杨家庄弓箭手都佩长刀一把,用于近战,凡弓箭手臂力必强,近战用刀威力亦大。 弓箭手待长枪手结阵向前之后,微调阵型,左右间距加大,以便于长刀挥砍;前后两行错开,拉开约一丈的距离,分行启动,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逼近。 杨家庄众人结三才两仪阵向对方发起攻击,前方长枪手阵型虽然略显松散,但三人一组,滚滚而进,凌厉凶猛,势不可挡。后方长刀手,刀光如雪,整齐划一,齐行并进,虽然人数不多但气势如虹,恍然间让人觉得就如千军万马逼近一般。 笑面虎惧怕杨康神箭,早躲在众人之后,见对方阵势已成,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再耽搁下去恐有性命之忧,不由得长叹一声,带领一众心腹转身逃走,再不做一刻停留。 其实杨康也早就发现了笑面虎这个贼寇首脑,但奈何这厮太过奸猾,隔着两重人马还不放心,竟然还要躲在几个心腹之后,自己虽然力大弓强,但也不可能将其射杀,人力有时而尽,实在是徒之奈何,除非是拥有记忆中后世的那种武器,才能将其狙杀。 既然无法摧敌首脑,就只好拿他的手下出气,长枪挥舞率众人杀入群匪之中。 三才两仪阵一经发动,威势立显,阵中之人各司其职,如一台杀戮机器般滚滚向前。 这阵法若用于大军交战,限于人数和庄丁素质或略显不足,但对付这些如乌合之众一般的土匪,威力却已经足够。 贼众两股人马挤在一起,进退失据,混乱不堪,杨康持铁枪率先杀入人群,施展出杨家枪法中的步战之法,长枪刺扫劈砸,当者立亡,左挡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身周一丈之内,血肉横飞,尸骨狼藉,他浑身浴血,杀意冲天,如修罗转世一般。 众长枪手快速突进,将贼匪们向前方与中间驱赶,长枪轮番攒刺,一时之间鲜血飞溅,哭嚎之声震动林樾,贼匪们没头苍蝇般的乱跑,竟有些人转身跑向后方,一头撞在刀阵之上,众长刀手挥刀齐砍,一时之间残肢断臂乱飞,血液碎肉飞溅。 其实杨康作为一军首领,应该坐镇后方,指挥全局,不应该如此冒进,但他少年心性,一往无前,加之武力强横,无人能敌,所以每逢争斗,必争其先,庄中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众人见自家少爷率先冲杀在前,齐齐呼喝一声,士气如虹,在各自队长的指挥下,催动阵法,加快速度向前杀去,一时之间战场上血肉横飞,杀声震天。 以堂堂之阵攻击挤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其实这已经算不上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忽然匪众中不知是谁大声喊道:“头领跑啦!头领已经跑啦!” 原来终于有人发现后面压阵的悍匪们已不见踪影,去路已无阻挡,发一声呼喊,乱哄哄的向来路奔去。 众庄丁枪刺刀砍,随后掩杀驱赶,已然放弃了阵型,只顾衔尾追杀。 杨康见状,暗叹一声:“终究只是庄丁义勇,虽然经过训练,但毕竟不是经制之军,大胜之下,得意忘形,竟然自己乱了阵型。”却不想自己比这些庄丁还要冲动。 二百人追杀几千人,虽然看起来挺爽,但是阵型已乱,如果被对手分割包围,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大胜之余,杨康心性未乱,随即约束部众,严整阵型,自己冲杀在前,控制着追赶速度,不再贪图杀伤,只是跟在众匪后面驱赶,碰到些跑得慢的家伙才将其斩杀,用以制造恐怖气氛。 众匪徒们听得后面喊杀惨叫声不断,知道杨家庄的那些杀才就在身后,也不敢回头,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疯狂奔跑,狼狈逃窜,自相践踏,死者无算。 众人只顾一路追杀,不觉间已到黄昏时刻,杨康心知今日之胜,实属侥幸,见天色渐晚,山高林密,山路崎岖,不敢继续追击,于是止住人马。 杨康派人回庄报信之后,自己带领着众人缓缓回归,一路打扫战场,得马二百多匹,刀枪无数,又抓了些个漏网之鱼作为俘虏。 回到庄前时天色已然全黑,老管家虽然已经得到了大胜的讯息,但不见众人归来,还是心中不安,只在城头打起火把,焦躁地瞭望。 此时见众人安全归来,心中大喜,连忙叫人打开寨门,将众人迎进庄中,安排人给伤员清洗包扎伤口,烧了热水给众人洗漱。 清点人员之后发现,一场大战竟然没有人战死,就是那几十个受伤的也都不算严重,经过治疗都不会留下残疾,不禁暗暗称奇,这场战斗来得诡异,胜得稀奇,去得迅速,恍然一梦。 老管家早已预备好饭菜,在打谷场中安排了桌椅,宴请凯旋的壮士们。 虽说贼寇已退,但警讯尚不能就此解除,所以老管家没敢让大伙喝酒,只让人杀了二十几只羊,在大锅里煮了,又蒸了无数的白面馒头,让大伙尽情食用。 众人厮杀半日,尤其是杨康与十八少年更是由午时战斗到酉时,全都疲乏不堪,饥饿异常,都敞开胃口大吃起来。 虽说杨康天赋异禀,体力过人,但他毕竟是一个未曾长成的孩子,这一日顶盔掼甲,手持一杆八十多斤的铁枪,全神贯注地厮杀了整整四个时辰,已经超出了他精神和体力的极限,如今松懈下来,腹内饥饿异常,疲乏无比,浑身酸痛无比,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 杨康忍着腹中饥饿与周身酸痛,与老管家一道,代表父亲慰问了出战的庄丁之后,来到众少年处,闻到羊肉的香味,腹中饥饿难耐,再也忍耐不住,抢过杨熊面前的羊腿,大口地吃了起来。 众少年见此情形知道自家少爷这是饿得很了,哄笑一声,也都各顾各地吃了起来。 大块的羊肉,大碗的羊汤,管够的白面馒头,如今百姓生活艰难,这可是只有逢年过节都未必能吃到的食物,这伙少年正是吃穷老子的年纪,平时哪有这个待遇。 杨康没空搭理这些小伙伴,只顾低头猛吃,片刻之间一条羊腿就进了肚子,但他这胃口就似无底洞一般,一条羊腿进肚,就跟没吃一样,却勾出了腹内的馋虫,更加饥饿,忙让杨熊再去取肉,杨熊兄弟知道自家少爷饭量大,早已给他备好,从锅中捞了一大盆羊肉放在杨康面前。 众少年在杨康慰问庄丁时就已经开始进食,都已吃了个七八分饱,此时都嚼着嘴里的吃食,开启了对三少爷的围观模式,因为这位少爷吃饭的情形,那真叫个蔚为奇观。 杨康却顾不得这些,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左手拿刀割肉,右手用筷子送进嘴里,风卷残云般消灭眼前的食物,不知不觉间,一盆羊肉就被吃光,挥手让杨熊又端了一盆过来。 没过多大的功夫,一锅羊肉又被吃得干干净净,杨康的这个吃法,将围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连老管家和张先生等人都被惊动,走了过来。 虽然大伙都知道这位三少爷饭量奇大,可也不知大到了如此惊人的程度,这一顿吃下去的恐怕得有大半只羊,按生肉算大概得有四十多斤,这得是多大的肚子才能装得下! 三少爷这能耐长得快,可这饭量长得却更快!幸亏是生在地主豪强之家,若是换了平常人家,非让他吃穷了不可。 杨康吃下最后一块羊肉,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肚子打了个惊天动地的饱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只觉腹中暖洋洋、热烘烘的舒服无比。 杨先生见他吃完了,对他说道:“三侄儿,你这饭量太吓人了吧!可别把自己撑坏了!” 杨康:“没事!刚好吃饱!” 杨康正与众人交谈时,一股无可抵挡的困意忽然袭来,暗道一声:“又来了!”对众人说:“太困了,我要睡一觉!” 杨康自己知道,今天这场战斗,对他的精神和体能消耗极大,体内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暗伤,大吃一顿补充了能量之后,当然要大睡一场让身体的修复功能发动起来。 说罢走到谷场边上,靠坐在一堆麦秆上酣然睡去。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这小少爷真是奇人,打仗速度快,吃饭速度快,睡觉的速度也快。” 众人都以为是他今日征战数度,太过疲乏所致,也没有多想。 这一切都发生在杨康体内,外人自然不得而知,只是见到自家的这位小少爷,出庄大战半日,回来大吃一顿,然后开始大睡一场。 众人吃喝完毕,见杨康犹自酣睡不醒,便各自回庄。 老管家怕杨康着凉,让人取来被子给他盖上,又安排了人在城头值守,毕竟年岁大了,又担惊受怕了一天,颇有些困乏,也自回去安歇。 杨熊兄弟点起了篝火,在旁陪伴,往常在野外露营,众少年要留人守夜,今夜是在庄内,没有危险,二人找了处草堆也沉沉睡去。 鸡鸣三遍,东方微白,酣睡一夜的杨康霍然而起,发现已是破晓时分,沉睡一夜,昨日的疲惫酸痛消散一空,所有暗伤尽皆痊愈,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如同泡在热水之中,极为舒服。 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肌肉骨骼麻酥酥的如有电流通过,感觉体内有无穷的精力需要发泄,提起身边的长枪,跃至谷场之中。 枪尖抖动,朵朵梨花绽放;枪身飞舞,潜龙跃渊而上。脚踏六十四卦方位,辗转腾挪,虎步龙行;手舞八十二斤银枪,刺扫崩拦,腾蛟起凤。 杨康八八六十四式杨家枪法舞毕,收招立定,额头微微冒汗,心不跳,气不喘,知道身上的能耐又提升了一大截。 忽然想到这一夜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做梦! 杨康自幼年起只要睡觉就会做的一个梦,梦中他总是出现在老宅后院。 老宅处于一处山间台地,族人修建房屋时因地取材,在后山采石,因此留下了一面石壁。 这处石壁,在梦中是一处门户,他总想推开它,似乎里面有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可是每次自己抬手推门时就会从梦中惊醒。 在清醒时他也总是在石壁前徘徊,试图寻找那处门户,可触手之处却只是冰冷的石头。 那来自后世记忆中的老宅,后面石壁处是一处屋舍,似乎是有人在此继续采石,挖空了石壁,然后建了一座房屋,这房屋的门户与梦中完全相同。 杨康沉思片刻,忽然心中一动,叫过杨熊兄弟道:“我修炼正在紧要关头,须马上回山,杨罴你留在庄中时刻关注内外情形,若是父亲归来或土匪卷土重来,即刻上山唤我。杨熊随我上山,为我护法,除了这两件事不要叫人惊扰我!” 说罢带着杨熊返回山中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