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时和秦樾离开后,秦之道脸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看着孔文顺的眼神带着几分疑惑和恼怒。孔文顺却依旧气定神闲,一脸满足看着那幅夜游翠屏山。 “不知道玄平兄是何时与苏公子变得如此熟络?”秦之道终于语怀不满道。 孔文顺似乎没有听出他其中的讥讽之意,笑道:“你是指苏时?”随后摇头道:“我也是今日才认识,算不上熟悉。” 秦之道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他细想起来,正是孔文顺突兀的岔开话题后,苏时对退婚的态度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现在想来,孔文顺当时应该是故意岔开话题,而苏时在这期间似乎得到了某种暗示,所以才改变了决定。 “为什么?”秦之道想不明白。 孔文顺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烟锁池塘柳。你觉得此联如何?” 秦之道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个苏时拿着一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对联,以为这样就可以羞辱我,未免有些太天真了。” 孔文顺突然笑了笑:“如果我说这副对联是苏时临时想出来的,你相不相信?” 秦之道断然否定道:“不可能!” 此联意境优美,而且蕴含五行,若无深厚的文学功底,不可能想出如此精绝的对联。 以秦之道对苏时的了解,此联绝对不可能是他所作,更不可能是他临时想出来的。 孔文顺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刚才的确是我有意岔开话题,而我这样做也是为楠儿着想。” “楠儿?”秦之道诧异莫名:“此话怎讲?” 孔文顺道:“自从在玉带河与那位公子偶遇之后,我便看出来楠儿对那位公子心怀好感,而那位公子在我看来,品性温良、才华横溢,可为楠儿良配。” 秦之道听得云山雾罩,不知道孔文顺为何又扯上玉带河边的那位公子。 而这时孔文顺也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缓缓说道:“玉带河边那位公子就是苏时。” 秦之道大惊之下猛然瞪大眼睛,然后脱口而出:“不可能!” 孔文顺苦笑道:“我也是在秦府外才知道,当时我的心情与你现在也差不了多少。” 秦之道还是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他愣了许久依然无法接受:“你的意思是那首诗也是苏时所作?” 孔文顺点点头,然后他又指着那幅夜游图:“你可还记得这幅画?” 见孔文顺提起此画,秦之道便想起那夜游山的清闲自在,嘴角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自然记得。当时我还想和诗一首,只不过苦想几日,终究因才疏学浅,未能作出,到现在还觉得遗憾。” “那你觉得此诗如何?”随即他缓缓念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秦之道猛的一拍大腿:“妙啊!此诗绝妙!非此诗不可配此画!” 孔文顺淡淡说道:“这首诗也是苏时所作。” 秦之道的笑容立即凝结在脸上,仿佛带着一张滑稽可笑的面具。 孔文顺这时也忍不住叹道:“当我在府门前得知苏时就是河边那位公子时,心里也充满了疑虑。传言苏时不通文墨,所以我也曾猜想诗作是他抄袭而来,不过再仔细一想却又不像,倒让我左右为难。” 听到这里,秦之道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在这偏厅之中,你便让苏时为此画题诗,以观其才。” “不错。”孔文顺苦笑道:“我也知道是强人所难,谁知苏时在几息之间就作了出来。” 秦之道大惊道:“如此佳作,苏时真的在几息之间就作了出来?” 孔文顺叹道:“这是我亲眼所见,所以才可能肯定这苏时在诗词一道确有惊世之才,与楠儿可算是天作之合。只不过我还想知道苏时是否有意楠儿,所以才会出言提醒苏时,楠儿就是他河边所遇见的少女。如果苏时无意,他自然还是会退还婚书。不过现在看来,苏时和楠儿也算一见倾心。” 秦之道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一手不停的捋着胡须,方正儒雅的脸上的流露出为难的表情。 秦楠之所以要解除婚约,一是因为苏时不学无术,二是他的品性不堪。但见苏时的两诗一联,其才学可见一斑,绝不是外面传言那样。 但嫁夫嫁德,这苏时的品性若真像传言那样,即使他才华再高,秦之道也不想把女儿嫁过去。 孔文顺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不过一时也无法决断。虽然他对苏时观感不错,但人心难测,他也无法保证苏时是不是人面兽心之人。 过了许久,孔文顺才缓缓说道:“以今日苏时的表现来看,传言似乎并不可信。” “无风不起浪,若苏时平日行得端坐得正,又怎会传出那么流言蜚语?”秦之道沉吟道。 沉默许久,孔文顺突然笑道:“看来明日我还得去将军府拜访拜访这个苏时,今日虽然见了两面,但都未能与他深谈,倒是一大遗憾。” “那就有劳玄平兄了。” 他知道孔文顺拜访苏时的用意,以孔文顺的眼力和经验,与苏时深入交谈一番,自然可以验证苏时的品性是否和传言一样。 “若苏时的品性确实不堪,我就算拉下这老脸也要把婚书求回来。不过……”孔文顺直视着秦之道:“若他品性未必如传言那般,子川兄又准备作何打算?” 秦之道笑道:“若苏时能入玄平兄的法眼,相信楠儿也不会有意见。不过如果苏时若如传言一般,玄平兄也无须自降身份去求取婚书,那苏时出的那联虽然难对,在三日之内我必对出下联,让他乖乖交出婚书。” 谁知孔文顺叹道:“要对上此联并非易事,我细细想来,此联只怕可以算是千古绝对,所以苏时才如此自信三日之内绝不可能有人对上。” 说到这里,孔文顺忍不住苦笑道:“这恐怕也是我作茧自缚、自讨苦吃。” 秦之道不解道:“玄平兄为何会这样说?” “苏时知道楠儿就是那少女时,便已有后悔之意,只不过为形势所逼,又无法改口,当时曾向我求助。不过一来这是你们的家事,我难以插手,二来我也想看看这苏时能为楠儿做到何种程度,所以没有理会他。”说到这里,孔文顺摇摇头:“哪知道这小子随口便出一个千古绝对,你说这是不是我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