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尉迟敬德见状,一脸阴沉地说道:“还要狡辩么?还是说,你真以为,老夫的刀不利?真就不敢杀了你们? 要知道,我家陛下遇刺,你等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劫走孙道长,这是置我家陛下于死地! 此等行径,就算老夫将你等剥皮实草,哪怕是我大唐最是讲理的魏征老儿,也讲不出个理来!” 说着这话的时候,尉迟敬德的那眼神,都能杀人了。 而等牙人将尉迟敬德的话翻译了一遍后,堂下立马就有人嚷嚷了一番。 不用牙人翻译,尉迟敬德只是看着那人张牙舞爪的样子,大致就猜出了是什么意思。 无外乎这事与他无关,都是他们这位府尹干的。 那府尹更是不管不顾,站起身就和指认他的那家伙扭打了起来。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原本正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尉迟敬德的方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人默契十足,冲着尉迟敬德就扑了过去,那姿态,分明是做好了擒贼先擒王的打算。 只是尉迟敬德丝毫不惧,见两人朝自己扑了过来,本就坐在桌案上的他,抬起就是一脚朝着那府尹的面门便踢了过去。 另一只手,从桌案上绰起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对着另外那个家伙就砸了过去。 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道:“当真是冥顽不灵!真当老夫不敢杀李!” 他话刚说完,几个亲兵便从后一脚将两人踢倒在地。 而尉迟敬德则是顺势就从其中一亲兵的腰间抽出长刀,没有任何迟疑便将这两个准备对他动手的家伙斩杀当场。 一时间,整个大堂之内,噤若寒蝉…… 尉迟敬德嫌弃的抹了一把喷在自己脸面上的血液,这才不耐烦地说道:“都带下去,他们要是不交代出孙道长的下落,抄家灭族! 既然臣服了,那就得有个臣服的样子! 两天时间,老夫要看到孙道长站在老夫面前! 少一根头发都不行!” 尉迟敬德并不是一个滥杀之人,但也绝不是一好相予之辈。 听到尉迟敬德这话,一众麾下连忙将大堂之内早已战战兢兢的人拖了下去。 那是真的拖…… 几乎就没人能自己站起来走两步。 在见识了尉迟敬德的凶残后,众人都被吓破了胆。 往日里,他们是这一府的天,这会儿,当他们的权柄不再能让他们耀武扬威之际,一众人的恐慌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 而就在他们快要离开大堂之时,尉迟敬德却是又说道:“记住,不得骚扰百姓,另外全城悬赏,只要能提供孙道长下落者,不管他是谁,赏万金!” “公爷放心好了。”麾下有人闻言,当即回头笑道。 等他们都走后,尉迟敬德这才百无聊哎地坐在了正堂之上,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三日之后,尉迟敬德一脸烦躁地带着人出了城。 而在这三天,当初这座府衙的所有官员,被尉迟敬德杀了个干干净净。 为了保证城内的基本治安,尉迟敬德没办法,只好留下了一支为数百人的兵马,暂时维系城内的运作,并效仿当年的刘邦,与城内百姓约法三章,同时,还派人去通知长孙无忌,让他派人来处理后续的事。 “公爷,现在我们去哪里?”出了城,便有人笑嘻嘻地问道。 尉迟敬德闻言,一脸不满地说道:“去哪里?还能去哪里?暹罗就这么些州府,此番就算是将暹罗所有州府掀翻了,也必须要找到孙道长!” 说着,他还呸了一口,道,“没想到这些家伙,骨头这么硬,真他娘的晦气!” 一众麾下闻言,也是颇为无语。 不过见尉迟敬德这反应,当下也没人继续问尉迟敬德了。 自己这位公爷,看来心情不咋的啊。 虽然没人问尉迟敬德了,但他们私下还是小声的议论着。 “你们说,公爷这明明是要找孙道长,可偏偏都在这些城池之中来回的折腾,难道孙道长还能被劫掠到这些城池里来不成?” 有人不解地问了一句。 而他说完,立马就有人说道:“换做是我,我肯定将孙道长往大山里一藏,随便找个山洞,不都比这州府强?” “所以说你们只是大头兵,公爷却是公爷。”这人说完,又有人立马说道。 不过他这话一说完,立马就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随即便有人不屑地说道:“你厉害,你什么都懂,那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人闻言,立马说道,“你们是不是忘了,那些人劫掠走孙道长的时候,可是毫发无损,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懂么?” 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他这才继续说道,“这说明,那些人并不想伤害孙道长,在这个前提下,他们怎么可能随便找个山洞就将孙道长藏起来? 不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至少也不会像你们说的那样。 真以为公爷是没有缘由的在乱找不成?” 听到这人这么说,众人倒是露出了一脸恍然的神色。 还别说,这家伙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只不过在他们前面,几个鄂国公府的家臣闻言,却是笑而不语。 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家臣难道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只是很多事儿,真就是不足外人道。 …… 另一边,那泰府。 李二的行宫一直在这里,哪怕暹罗臣服以后,李二也没有将自己的行宫更改地方。 作为大唐的皇帝,他不得不在很多方面都要谨慎一些。 这一点儿其实无可厚非,毕竟他的安危关乎着大唐的国运。 这会儿,当长孙无忌收到了尉迟敬德的传信后,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他和尉迟敬德有些私人嫌隙,这不假,但真涉及到了大唐本身利益的时候,他还是愿意放下私人恩怨的。 不说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这种他自己都不信的屁话,但有些时候,他的确愿意站在国家利益这边。 前提是,国家利益和他的个人利益没有冲突。 很显然,这会儿就是没有冲突的。 “这老匹夫!”长孙无忌无力地喝骂了一声,这才说道,“他是杀痛快了,结果擦屁股的事儿,就轮到老夫了。 赶紧的,请各部尚书、梁国公、郑国公等人议事。” 他很清楚,尉迟敬德那老东西这才刚刚开始,一天找不到孙思邈,那家伙就会一直折腾。 不过这事儿他也没法说。 用屁股想他都能想到,这是李二的骚操作,尉迟敬德不过是领会了圣意罢了。 没多久,房玄龄等人就到了,长孙无忌也没磨叽,当下就直接说道:“鄂国公近几日,已经接连抄了暹罗数府的诸多官员,这几府的官员,几乎被杀了个十室九空…… 如今,鄂国公传信,让我们去处理这个烂摊子。” 听到这话,众人倒也不意外,自从当初李二的旨意下去之后,他们就料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尉迟敬德的速度这么快。 “这事儿还的确得商榷一二。”马周当即就说道,“不管怎么说,如今暹罗也是我大唐的地界了,而那暹罗百姓也是我大唐治下的子民。 不得不重视啊!” “没那么简单的。”房玄龄闻言,立马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要的是彻底将暹罗融入进我大唐,而要彻底融入,自然就不能像之前那般,一个羁縻州就了事了。 而且,暹罗对我大唐的重要性,相信在座的各位应该也都猜到了,未来能不能解决我大唐的粮食之忧,还得看暹罗的治理。 而要治理暹罗,首当其冲的便是民生!” 说到民生的治理,还真就是他们在场这些人的老本行。 一时间,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不过长孙无忌却是摆了摆手,道:“好了,这事儿,我们说了都不算,还是得先问问陛下的意见。” 长孙无忌是个相当务实的人,他今日叫大家来,可不就是让大家一起去见李二的么。 这种事儿,他能做,但他却是不会这么做。 有一个算一个的,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确实。”马周闻言,顿时就出言附和,“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道面见陛下,请陛下定夺。” 不多时,众人便出现在了李二的行宫,李二倒也不意外。 长孙无忌都能收到的消息,他凭什么收不到? 听长孙无忌简单的将事情阐述了一番后,李二问道:“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老臣的意思是,迅速从大唐抽调人手,填补各府的空缺。 如今,各府几乎都是军管的状态,时间要是拖得太长,恐引起百姓的恐慌。 毕竟我们将其当做大唐的百姓,但他们却未必会这么想。” 众人闻言,也是纷纷点头,虽然百姓是最麻木的一群人,但也是最缺乏安全感的一群人。 这样的人,最容易陷入恐慌之中,而处在恐慌之中的人,却又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 时间长了,天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齐国公此言差矣。”就在温彦博欲言又止的时候,魏征却是站了出来,说道,“民生的治理,不是说派几个官员过去就行。 而是要让老百姓切实的感受到朝廷对他们重视。 而且,从大唐调派官员过来,要多少时间? 这个时间,那些州府的百姓当是何等的不安? 与其冒着这样的风险从大唐调派官员,还不如以夷制夷!” “咦!”听到魏征的话,温彦博顿时就是一愣。 想当年,他提出以夷制夷的时候,这老匹夫跟他争了个面红耳赤的,如今却是这一副反应,是真让他没想到。 而房玄龄却是点了点头,说道:“郑国公所言在理。 民生的治理,在现阶段,说到底就是安抚民心,以夷制夷,至少在这个阶段是最能安抚民心的。 只不过如此一来的话,时间长了,未来的暹罗和昔日的暹罗又有何区别? 哪怕鄂国公将暹罗各府的官员杀完,都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他理解魏征的想法,在场绝大多数的人都能理解。 魏征不过是看到了大明塑造出来的奇迹,动心了而已。 可以夷制夷,大明能做出成果来,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老夫自然知道这个道理。”魏征立马说道,“老夫的意思是,底层的官员,可以在暹罗检拔出来,而我大唐的官员,也可以穿拆进入,在这个时间里,慢慢让他们开始接受我大唐。 一个民族和另一个民族的融合,不是那么简单的。 当年老夫在日月山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日月山的各族能如此和谐。 那个时候,老夫没想明白。 但到了今日,老夫想明白了。 他们能和谐相处,离不开几个关键点。 一是公平。 在日月山,你可以看到他们不管是什么人,都是绝对公平的,哪怕是当初的长公主,也一样去城头垒过石头。 二是重视。 日月山重视每一个百姓,是实实在在的把每一个人的生存都放在了第一位。 三是理解。 当初的日月山,试图在理解每一位百姓的不容易,并尝试着为百姓去解决他们的当务之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第四点,危机,这让他们更容易同仇敌忾。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前面的三点,日月山的奇迹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魏征说完,众人都沉默了。 他们不是没思量过这个问题,但正是因为思量过这个问题,所以才闭嘴了。 因为他们知道魏征说的是对的。 可这却不是他们能接受的。 开什么玩笑,老子辛辛苦苦奋斗了一辈子,就是为了和那些老百姓讲公平的?讲尊重的?讲理解的? 去他妈的吧! 咱世世代代几辈子的奋斗,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高人一等么! 谁他娘有心思讲公平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这件事儿本身就不公平! 至于说大明这么做,那是大明没办法,在当时那个环境下,李承乾要是不这么做,根本就没办法将所有人拧成一股绳。 可大唐,不需要…… 而他们这些大唐官员,也无法接受。 寒窗苦读也好,几代人将头别在裤腰带上挣扎也好,他们图的就是个人上人! 这个时候让他们跟老百姓讲公平,那他们之前的付出,谁又来弥补他们? 大公无私的人有,在场就有,但绝对不是他们所有人。 一时间,整个大殿上,针落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