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还带着几分嘶哑。 当场就把彘郎、狈郎吓坏了,匆忙躲到了父亲公乘豺的身后,战战兢兢不敢嚣张了。 卢祎看着安然无恙走出来的卢庆之,放心了,心里有了主意:“你带着邵氏先去清洗了身体,带着她来到社戏台,另外在坞堡里找件襦裙给她穿上。” 公乘豺看着卢庆之一人走出了公氏坞堡,吓傻了,难......难不成,铁塔汉子一个人杀光了公氏的数百名族人。 非人了。 关张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公乘豺急忙说道:“还请县公做主,卢祎的弟弟卢庆之杀光了公氏坞堡里的数百人,犯下了滔天恶行,县公一定要严惩了他。” 战场上杀了数百人,那是霸王在世的悍将,受到所有将士的崇敬,甚至会受到皇帝的召见,在乡闾杀了数百人就不同了,也会受到皇帝的召见,只不过是亲自裁决杀了此人。 祖道重心里一惊。 卢祎不急不躁的解释道:“首先是公氏的族人袭击舍弟,丑奴只是被迫自保,另外,公氏族人犯下了食人的大案。” 食人! 卫策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受惊了,未曾想江南也有人犯下了食人的案子,过于匪夷所思了,恐怕会惊动郡太守了。 祖道重放心了:“卢庆之没有任何过错,还是侦破了食人案的有功之人,无需担心,本官自会与上使解释清楚了,不过......” 话没说完,祖道重看向了彘郎、狈郎两个小畜生了,意思很明显,想要严惩了这两个小畜生是不可能了。 卢祎懂得利用律法,既然公乘豺拿着未成丁袒护两個儿子,那他同样利用律法一定要严惩了两个小畜生:“晋律里只是了不加刑,没说不能带走两个小畜生审问吧,下官又有着纠正不法的权利,想要带着两个小畜生去公审,嗯,当众审讯。” 祖道重每回都是卢祎强力的支撑,立即找上了卫策,商量着把彘郎、狈郎两人带到了八圩里的社戏台,进行了卢祎所说的公审。 社戏是用来酬神祈福,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多是请来伎人表现散乐百戏,也就是俳优角抵,以乐舞谐戏、找鼎、寻橦等百戏杂技为主,往往在社祭的覆土高台上表现。 今天是社祭日,覆土高台附近聚集了八圩里九成的庶民,侨民和南民全都来了,观赏俳优角抵的同时,祈求一年的五谷丰登。 有了社戏打掩护,公庆三兄弟杀害县主簿以后,避免了被人发现。 数百庶民看到牙门军骑兵来了,下意识就想跑,远离了兵马总没坏处,免得遭受了洗劫。 有时,朝廷派出的兵马与胡人没有两样,杀良冒功的事情没少干,不敢去杀胡人,砍了庶民的脑袋充作军功。 “诸位!” 卢祎登上了覆土高台,拖着彘郎、狈郎两人的领子,开始挑动庶民的情绪:“他们两人便是辱杀了邵氏两个女儿的小畜生。” 挑动情绪的谋划失算了,数百庶民全都麻木的看着社戏台,没有任何反应,已经习惯了豪族的欺负,唯独侨民瘦骨嶙峋的脸上出现了恨意,恨不得学着胡人的样子舂了彘郎、狈郎。 邵氏是侨民。 公氏是南民,没少在中间撺掇彘郎、狈郎两人,平时受尽了里吏的欺负也就罢了,还能忍受,如今竟然开始辱杀侨民的女儿了。 在场的侨民也有妻女,感同身受,心里冒出了愤懑的怒火,若是有一天落在自己头上又该如何是好。 狈郎更为狡黔聪明,叫嚷道:“郎还没成丁,杀了便杀了,谁也不能抓走问罪。” 卢庆之带着冲洗干净的邵氏来了,又给她灌了一大碗肉糜,枯瘦的脸容出现了几分红润,走路也有力气了,紧紧拽着甲骑铠上的一根箭羽,怯懦的跟在后面。 卢祎看到邵氏枯瘦如野猫的样子,心里叹然,安慰道:“不用怕,本官是县里的主簿会给你做主,把你两个女儿的遭遇说出来吧。” 邵氏听到主簿两个字没有任何反应,抬头看了一眼卢庆之,瞧见他憨笑着点头了,走到了社戏台的前面,看着数百名庶民又开始紧张了,结结巴巴说出了两个女儿遭遇。 邵氏是个寡妇,一直与两个女儿相依为命,两个女儿今年不过十二岁,小小年纪却很懂事在家里帮着娘亲织布,家里没麻了,邵氏拿着织好的麻布出去换麻。 彘郎、狈郎两个小畜生来到坞堡闲逛,坐着安车寻找目标,瞧见了只有两个小美人胚子独自在家里织布,家里没有长辈,瞅着溱娘、芃娘的美貌可人,冲进去先辱后杀,又用绳子绑着稞体拖到了附近山上。 由于两个小畜生没成年,县署掌管掌刑法诉讼的法曹史士俣,只是过来看了一眼便走了。 “未成年!” 卢祎咬的牙齿‘咯吱’作响:“老子最恨这三个字了,没有成丁变成了特权,变成了随意犯罪的借口。” 邵氏说到伤心处,声泪俱下,瘦弱的身子不停抖动,想到相依为命的两个女儿被人辱杀,却又无处伸冤,哭的几乎昏厥过去。 卢庆之上前了几步,伸出大手,抚摸了邵氏简单扎在脑后的螺髻,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胸中有了杀意,却又不敢破坏了二哥的谋划,只能憋在心里忍着。 侨民和南民一辈子受尽了豪族的欺辱,感同身受了,看着声泪俱下的邵氏,全都动容了,随着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杀了他,群情激奋了。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彘郎、狈郎看着红了眼的众多庶民,又在一起呼喊杀人偿命,吓到了,连连后退,再次躲在了父亲公乘豺的身后。 祖道重明白了:“多半是想通过激起庶民的愤怒,让庶民还没成丁的儿子杀了彘郎、狈郎两个小畜生。” 卫策皱眉了:“难,庶民不傻,聚在一堆起哄没问题,真要是站出来逞英雄,却没人敢出头了。” “唉。” 祖道重叹了一口气:“害怕事后遭到公乘氏的报复,何况公乘豺还是族长,庶民哪敢杀了豪族族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