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坞堡楼梯传来了快步下楼的声音,沈兰淑穿着一件素色紧身罗裙下了楼,走的急了,荡起了汹汹波涛:“二郎回来啦。” 卢祎站在靠近灶房门口的硬地面上,等着孀嫂沈兰淑的到来,果然听到了熟悉的下楼声。 在他听来,沈兰淑一双小脚踩在木梯上的‘噔噔噔’声,比起太守周叔治正堂里的乐伎奏响的庙堂乐清商三调还要动听。 沈兰淑娴熟的拿来了一条热巾,交给了卢祎擦脸,伸手接走了一梁进贤冠,又帮他脱去了绛纱袍:“阿尼又去交州贩酒了,奴珠算过了,以坞堡里当前酿造的酒水,一趟可赚上百石稻谷,一年下来最多赚五百石,去掉家里的各种用度,还能剩下三百石与你蓄养部曲。” 卢祎正在享受孀嫂沈兰淑的照顾,双方挨在一起,时不时会有身体接触,更是让他心猿意马了。 也不知怎了,自从见到了翾风的白纻舞,似是打通了脑子里的一个关节。 卢祎看向孀嫂沈兰淑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该有的炽热,脑子里逐渐冒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当他听到孀嫂沈兰淑详细说出族里的盈余,渐渐被吸引了注意。 沈兰淑不买首饰,不爱新衣,一心把族里操持的井井有条,温婉贤惠的模样更是吸引人。 人美,心也贤惠。 更重要的是波涛汹涌的惊人。 不会亏待了孩子。 卢祎不觉间产生了妄想,拿着孀嫂沈兰淑和翾风比较了起来,谁更适合做夫人。 甚至,还出现了一个不该有的身影。 丹凤桃花眼的某位郗姓族人。 “哈。” 卢祎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摇头,甩出去比女人还美的丹凤桃花眼,仔细听沈兰淑讲述族里操持的情况。 沈兰淑轻蹙眉头,拿出了一卷账本:“奴帮你算过了,蓄养部曲所需要的军俸、粮秣、碳薪、盐豉或是醋布、庆赏等等加在一起,每年需要十二石粮秣,兵器甲胄的折损还要另算。此外,族里多稻谷缺铜钱,军俸用粮食折算更受到部曲的喜爱,依照当前的情况来看,最多蓄养二十名部曲。” 关于士族豪族庄园蓄养部曲的详细内容,沈兰淑同样是操持的井井有条。 坞堡最多几十人,庄园少说也有几百人,涉及了族人、仆僮、部曲、宾客各等样人,想要操持的井井有条很难了。 卢祎惊喜了:“嫂子懂得经商壮大族产,居然还懂得如何操持一座庄园,着实让郎没想到。” 他又想到明府说过孀嫂沈兰淑似乎与沈充有关系,对于孀嫂的持家有道又多了几分高看。 江南的五铢钱叫做沈充钱。 沈充极其擅长商贾之道,做到了帮助朝廷铸造钱币的地步。 沈兰淑俏脸微红,手里写着秀娟小字的左伯纸塞到了卢祎手里,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一起,俏脸更红了。 转身去了灶房里。 沈兰淑走的急了,身段又过度的沉甸甸,又是险些被灶房的门槛绊倒:“奴去端来饭菜,二郎用完了饭菜早些休息,明早还要去县署点卯。” 卢祎看着孀嫂俏丽可人的样子,笑了,露出了卢庆之穿上甲骑铠后的傻笑,心情极好了。 等到卢庆之回来,三人一起用过了饭。 卢祎站在小轩窗旁边,雷打不动的临摹了几遍丙舍帖,这才回去歇息,等着明天去县署正式展开土断了。 隔天,坞堡外蒙蒙黑,沈兰淑带着三名女童开始烹饭了。 等到卢祎起来,用青盐柳条洗漱过后,饭菜刚好端到了膳堂里,用了饭食前往了县署。 坞堡里的一切,沈兰淑操持的比他更好。 点卯过后。 祖道重、卫策先后走进了主簿的廨舍,跪坐镶边芦席上,等着卢祎说出土断的良策。 郗璇也跟了进来。 她前脚刚来,祖涣得知了消息,扔下了手里黍米炖的鸭臛,急匆匆走进了主簿廨舍。 祖道重难为情的说道:“暂时还没找到你所说的人,不如找个别的法子激化矛盾,总不能一直憋在人选上。” 郗璇一句话没说,她倒要看看卢祎可以做到哪一步。 那些关于经营京口的土断能否实现。 到底真是一位务实干吏,还是另辟蹊径的夸夸其谈。 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不能实现。 一切都是空谈。 卢祎放下了手里的簪笔,把墨迹还没干的左伯纸递了过去:“不用找了,下官已经找到了妥帖的人选,叫来这人还得落在卫督护的身上。” “本将?” 卫策一脸困惑:“倘若有合适的人选,本将早就把人带来了,何须等到今日。” 祖道重也疑惑了,看着左伯纸上的介绍说道:“公乘雄?永嘉南渡过来的侨望豪族,这人的勇武倒是听说过,恐怕威望不足吧。” 卢祎对于翾风又多了几分感谢,明府是高门士族里的郡望子弟,居然也不知道安东军府兵的潜规矩。 祖涣一脸不屑。 看来嫡长子同样是不知情。 卢祎说出了原因:“他曾经是安东军府兵的一员。” 卫策猛然抬头,吃惊的看向了卢祎,他一個小小的寒门庶族从哪里知道了安东军府兵的名头重要。 郗璇看向了卢祎的眼神,多了几分讶然。 范阳祖氏的祖涣不知情,寒门庶族出身的卢祎却知道,安东军府兵不是一般的世兵,更不是高门士族嘴里的下贱丘八。 怪事了。 卢祎说出了这句话,细心观察了在场所有士族的反应,只有卫策和丹凤桃花眼知道内情。 卫策本身就是安东军府兵的一员,当然知晓了。 越发感觉不是男人,就是郗璇了。 卫策点头了:“本将出去一趟,说服公乘雄参与这件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丹徒县推行了土断,你要帮着本将在曲阿县推行土断,同样要征收三千石粮税,还得是每年。” 有了上次分估税的经历,卫策的胃口变大了,已经不满足分了。 想要一个人独吞。 卢祎得知了卫策的安东军府兵的身份,巴不得受到这位牙门军督护的重视,却又不好直说,看向了旁边的祖道重。 祖道重肯定的说道:“这次推行土断,少不了卫督护的牙门军支持,承蒙你看的起本官的庶族宾客,再去一县推行土断当然是责无旁贷,不过嘛......” 卢祎听到一句不过,笑了。 看来明府又帮他索要好处了。 卫策摆了摆手:“本将明白你的意思,绝对不让卢祎白干,少说帮他的坞堡扩张三五百亩的田地。” 这句话说完。 祖道重、卫策同时看向了祖涣的宾客殷乂。 殷乂瞬间懵了。 同时也欲哭无泪了。 伱们商量土断就商量,怎么又落到我身上了。 太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