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青山。 陆瑾正在帐篷前面皱着眉头晃来晃去。 此次前去终究是什么也没有做,只绕着远处晃荡了一圈就回来了。 自己一行十几人,先不说到底能不能解决掉暗哨,关键风险太大了。一旦出了岔子,惊动水匪跑了事小,反被对方给包了饺子,事情可就大条了。 如果要解决外围的暗哨,至少也得等到大部队完成包围之后。就算失败,大军压过去完全不慌。 “兄弟,我看这好像要变天啊!”卢苇皱着眉头从远处走来。 陆瑾抬头看了看了暮色里,漫天的黑云正铺天盖地从北方而来。 “大哥看这情况是不是要下大雨?”陆瑾担心道。 “倒不至于,又不是春夏时节。但要是这雨连下上几天也麻烦的很。”卢苇显然比陆瑾更懂得自然常识。 陆瑾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天气也来添乱。不光为计划的战斗增加了难度,同时也为现在的生存环境增加了难度。房屋也才刚刚开始搭建,这二三百人现在还处在风餐露宿的处境当中。 “元方,去给我把沈落和沈杨叫过来。”陆瑾吩咐道。 “大哥,我看这房子才刚刚开始建呢,兄弟们能不能躲过去?”陆瑾又转向卢苇问道。 “有啥躲不过去的,不都一直这么过来的么。”卢苇淡淡的道,似乎对这样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 “那大哥还是费些心,别让兄弟们遭了难,兄弟这方面也不太懂,全靠大哥了。”这方面与其说陆瑾没经验,不如说当下战事当头,他懒得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没啥问题,我刚才已经跟老四交代过了。”卢苇倒是没有反对。 “二当家。”沈落和元方从远处跑来。 “如果下雨了,咱们按计划行动有问题吗?”陆瑾问道。 下雨固然会对澜江水帮造成影响,但对对方也是一样。甚至因为天气的原因,完全可以杀对方个措手不及。陆瑾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现在的雨一般不大,完全没问题。如果在雨夜,官兵肯定不会出动,他们就会放松警惕,咱们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正是此理,那咱们就按这个计划准备吧。然后给江上行传信,让他们绕远路从南北两个方向靠近。” “是,二当家。” ----------------- 夜里,果然下起了雨,甚至到第二天依旧没有转晴的迹象。水帮的兄弟们凄惨的如各处躲雨的鹌鹑。 “兄弟,不是哥哥说你,虽然你年轻,但也得悠着点。”卢苇看到陆瑾满脸的憔悴关心道。 “啊?大哥此话何意?”陆瑾纳闷道。自己啥也没干啊! 跟在后面的聂无辞脸色赤红,这人聪明的时候是挺聪明的,但有时候又笨的跟牛一样。 再说关自己什么事情?我倒是想呢,可你也不看看你兄弟有没有那个胆子! “我看你这脸色不咋好,还是要注意一下。”卢苇郑重的拍了拍陆瑾的肩膀道。 “大哥说这个啊,昨天睡的有些晚了。”陆瑾本来这几天就诸事缠身,就算是睡着了也噩梦不断。 “嗯嗯,大哥知道,大哥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可不是睡的晚了么,要是早睡能这样? “……”陆瑾愕然,怎么好像聊岔劈了呢?不过也无所谓了,一个帐篷里面住着,你要别人怎么信? “大哥,咱们今天早些准备吧,下午早点出发,先把他们围起来再说。”陆瑾转移话题道。 “说的是,今天这天色本来就暗,倒是可以去早去早回。”卢苇又瞅了一眼天色道。 “大哥,我怎么看你这么淡定呢?”陆瑾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焦虑的很。 “习惯了!”卢苇披着一身烂蓑衣,神情有些苍凉。 “好好,元方,通知四当家还有沈落沈杨,该准备的准备,刀都给我擦亮。一旦登船,军法即时执行,谁要给我掉链子,我饶不了他!” 很快,在细雨纷纷的青山脚下,两三百人顶风冒雨的忙活起来。 时间很快了下午。 凑出来的二十艘战船已经靠在水边,两百军汉迎着风雨矗立在岸边。 陆瑾尽量不去想这一个个浑身湿透的家伙有多么凄惨,就连他自己眼下都狼狈的很。 就是这样的日子,每个人没有矫情的资格,只有死与活,其他都太奢侈。 陆瑾披着早已经湿透的蓑衣跟卢苇、许重等人站在船头看着排列整齐的队伍。 两人看着在雨中鸦雀无声的队伍,都看傻了眼。这是咱水匪?这不是军队么? 虽然原来陆瑾也训练过,但那时候更多抱的是试验玩闹的心思,成与不成都无所谓。 但这次是陆瑾搭着身家性命,虽然只是训练了一天,但毒鸡汤打的够多,效果也立竿见影。 说白了这个年月的普通人还是太单纯,也没有什么见识,群体的盲从性就体现的更加明显。 “要不你回去待着?”陆瑾看向旁边身披蓑衣的聂无辞。 “哼!”聂无辞轻哼一声目光就转向了别处。 ╮(~▽~)╭算了,不识好人心。 聂无辞虽然看着别处,但脸上却笑意盎然,还算你有点良心。 “裹黄巾!”陆瑾一声高呼。 下面的队伍才算活动起来,纷纷从各处掏出了分发下去的黄巾系在了头上。 本来穿着混乱的队伍因为这个共同的装扮,气势更加雄壮而豪迈。 “举旗!” 陆瑾话音刚落,只见队伍的后侧突然举起了六杆大旗。六杆大旗迎风飘动,在雨中格外醒目。 其中两杆赤红色的大旗上书“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随后是两杆黑色红字的大旗,上书“澜江水军,所向无前!” 最后是两杆紫色大旗,上书“义薄云天卢天王,肝胆相照江秀才!” 六名士兵高举大旗向着队伍前头迈步而来,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卢苇和许重两人嘴巴就没合上过,谁能相信自己只是一伙水匪? 陆瑾的那些话语又在卢苇耳边回荡,一统澜江、问鼎天下?原来只是觉得自己兄弟有大志向,自己兴奋过后也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遥远的梦罢了! 然而看着前几天还破败不堪、命悬一线的水匪们经过一天休整就完全变了样。卢苇相信,他的兄弟是真的可以的,那个也不是不可以实现的梦。 许重有些事情他其实是看到过的,比如新做的两杆大旗,当时只觉得二当家也有胡闹的时候。一伙水匪能撑得起这么大的名头。 但看着此情此景,许重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心中唯有震撼。 “澜江水军!” “令旗所指,所向无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两百汉子气冲霄汉! “登船!”陆瑾一声令下,各小队纷纷按照事先组织好的次序陆续上船。 “兄弟,哥哥哪里担得住什么卢天王啊!”卢苇感动道。了不得了,没想到今日他卢苇能有这么大的名头。 “大哥不必自谦,莫说卢天王,就是大哥要坐龙椅,只要有兄弟在,兄弟就一定能给你打下来。”陆瑾笑道。 军武之气的雄壮也让陆瑾豪情万丈,一扫这两日的焦虑。干他就完了。 “哈哈,兄弟有大志,哥哥就陪你疯一回!”卢苇笑道。那凌厉的脸上战意盎然。 “老四,家里就留给你了,等着我们回来。”陆瑾向岸边的许重喊道。 “那我等着大哥和二当家带着兄弟们凯旋!”许重双手一托道。 “出发!”陆瑾一声高呼。 二十艘战船扬帆起航,在濛濛细雨中直冲东南。 ----------------- 距离青山东侧几十里外的地方,几艘大船静静的矗立在水面上。 一艘小船从远处划来,靠在了大船下面。 江上行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腰挎长刀,在阴暗的天色满脸肃穆。 舱室里,几个人正围着一张桌子,看着上面的地图说着什么。 站在桌子后面的沈言溪一身戎装、马尾高扎、锦披华美,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武。 虽然上面的地图依旧简陋,但陆瑾那边的境况与这边相比,毫无疑问是个草台班子。 “小姐!”江上行上了大船就来到了舱室中。 “怎么样了?”沈言溪问道。 “小姐,已经把两头都堵上了。咱们还要等姑爷吗?”江上行问道。 “嗯,等夫君那边的消息。”沈言溪淡淡的道。 “小姐,咱们直接可以杀过去,就那几百个水匪都不够家兵冲杀几个回合的。” 在江上行看来,自家姑爷有点太小心谨慎了。对面就是伙水匪,又不是边军。快两千的家兵杀灭几百个水匪简直是大材小用。 “不着急,按计划行事,等看到夫君他们的船就先动手把暗哨除掉,信号一起,就合围冲杀。”沈言溪并没有采纳江上行的意见。 不是江上行的意见不好,相反,其实是最稳妥的办法。等家兵们杀灭了水匪,夫君只需要捡现成的功劳便好。 “江都尉,我们既不能让姑爷冒险,又不能让姑爷成为局外人。这其中的意思和分寸你可明白?”司棋提点道。 别稀里糊涂的不理解小姐苦心,还以为小姐瞎指挥。 “明白!”江上行骤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