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陈公袁绍的首席大将,鞠义的行军元帅幕的规格是很高的。 首先就是有一班军事经验丰富的亲从扈将。这些人的都是在历届战役中就追随鞠义的,不仅了解鞠义的指挥风格,也保证鞠义对部队的掌控。 鞠义能如臂使指的调度部队,正是有赖于这些人分插在各军之中。 而除了这些亲从扈将之外,鞠义幕府也配备了幕僚团、军需团,这些都是袁绍为鞠义配送的,其中幕僚团中更是人才济济,颍川、汝南的俊秀之士充斥其间,蔚然可观。 这些幕僚不仅仅为鞠义参赞,还需要负责军队的军纪、粮秣调度、支应,还有一些谍报、屯扎、营地部属,都属于这些幕僚们要做的。 而这当中,最重要的莫过于粮台的组建,凡大战,行营对粮台的设立都是重中之重,非是能力突出、备受信任之人不可任此职。 对于行营的粮台吏,本来鞠义属意于钟繇的,此君之前在关东朝庭时期就与鞠义有过接触,鞠义很是钦佩他的能力。 但最后袁绍去任命了枣祗,陈公以其有计画之才,知人善任,直接就任命为了粮台中郎将。 本来这还无事,但刚刚鞠义刚和枣祗发生了冲突,这就不得不得让他多虑了。 更让鞠义烦躁的是,原先他要文丑作为他的突骑大将,但袁绍同样没有同意,而是为他配置了张郃。 张郃带着三千北府骑团加入到了鞠义的行营,直接隶属于鞠义的帐下。 这就让鞠义有点不知道该喜该忧了。 文丑和张郃一比,前者能力突出但却有些不可控,而张郃与文丑一比,好像骑战能力没有太突出,但无疑是非常可靠的。 军中都知道文丑的脾气爆裂,虽然的确勇冠三军,但寻常将帅压根不被他放在眼里,也时常自行其是,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而张郃呢?他本身并不是袁氏出身,而是当年北军的底子,当年在崤函战场上,其族兄被诸多关东将所卖,兵败被杀,张郃只能投庇于袁氏门下,但其实也只是外系人物。 直到了袁氏一门被杀,袁绍单骑奔汝南,张郃等老军将们弃军投奔袁绍,因忠诚得到了考验,才得以领兵。 而在鞠义看来,张郃用兵就在于一个谨慎,这是好事,尤其是有这样一个骑大将来辅助他。 但鞠义为何一开始要的文丑呢?只因为他和张郃有矛盾。 当年张郃初领兵,鞠义就曾嘲讽过他,言一北人也能带南兵?但没想到张郃在没有军官团辅助的情况下,竟然将两千汝南兵编练得有声有色的。 这让鞠义大为不爽。 其实军中就是这样,你说有什么大矛盾吧,没有,但往往就是这样的小事却会成为倾轧的导火索。 因为他们争的不是那件事,是那口气,是那个威胁。 所以鞠义从袁绍给自己的配置中,他就看出了袁绍的想法,那就是配的都是和他有矛盾的,但能力又很不错的军将。 这样的人既能办事,又能制衡鞠义,让鞠义不至于将部队带跑。 但鞠义要的是什么?他要的是如臂使指,而不是这样三心二意的部下。 所以鞠义在出发前就试图将张郃赶走,他先是让张郃配置到他的族弟鞠演的帐下,让鞠演挑他的错。 但鞠演后面无奈告诉他,这张郃遇事冷静,处事坚决,能力非常突出,尤长于统帅,而他统帅的三千北府骑士也对他非常爱戴。 要知道这张郃统帅这些人可没有多久呢。 当时鞠义就问了鞠演一句话: “如果让你统帅北府骑士,你能拉走多少。” 可鞠演怎么说的呢?他说: “咱现在连冀州话都说不顺,如何带这些北人?” 于是,鞠义只能作罢。 他明白自家族弟和张郃差太多了。 人家张郃可以学汝南话,你鞠演就学不得冀州话了?只是没那个心思罢了。 所以最后鞠义就将鞠演给调了回来,重新做他的帐下骑督,此刻就随着自己,一同北上到大谷口校阅诸军。 …… 当鞠义赶到的时候,前军负责先战的两个军,共二十个营头已经列阵完毕了。 此刻在鞠义的视野里,近万袁军吏士横亘在宽阔的河洛盆地上,戈矛如林,甲光耀日,无数旗帜漫天飞舞,蒸腾着铁血杀气。 而在这些方阵的最前方,正有两处壁垒前后相依,同样是鹿角林立,同样巾幡猎猎,严阵以待。 看来那就是谷口外的泰山军了。 鞠义将目光收回,看着最靠近自己这边的一军,嘴角露出了笑容。 这一军是他的老嫡系了,其中有一半的部队追随过他,其中更有三分之一的部队就是他在江夏组建的。 甚至此军的军号都是他自己拟好呈报给袁绍的,原先定名“云梦”,取荆州云梦泽之意。之后,袁绍改了一个字,得名“云中”。 于是“云中军”得以出现在袁氏部队的序列中。 云中军一开始成立的初衷就是利用荆人平荆州的策略,所以广泛招募荆州地区,尤其是江夏地区的豪势子弟和武士。 原先这个军一直在沙羡一带,负责拱卫汉水的物资运输,但后来因为袁绍和刘表讲和,决定放弃江夏,所以这个军就从南方调动到了汝南。 前段时间袁绍决定加大战事的烈度,所以就将云中军从汝南调动到了广成关,重新隶属到鞠义的帐下。 云中军的配置为一军十营的编制,但其总人数却只有三千六百人,因为此军原先有半数是水军,但后面因为要北上,所以才重新调整了部属。 此外,云中军的各营中,弓弩的配置也不高,因为江夏近有云梦大泽,水汽潮湿,弓弦这些损害尤高。 但这却也培养出了一大批犀铠斗剑的武士,这些人长于肉搏突刺,常常以一当三,是一等一的精兵。 而鞠义的部队不缺弓弩,他看重的就是这些人的短兵能力。 而且鞠义也有意外之喜,那就是虽然江夏普遍不用弓弩,但依旧有不少善射之士,又因为弓弩力道不足,这些人常常用毒抹箭头,如一些乌头之毒,擦着就是死。 当鞠义的大旗出现在云中军附近的时候,此军就开始呼喊了。 他们虽然不是鞠义的子弟兵,但在这个异域看见自己的老长官,还是非常激动亲切的。 他们举着兽皮兜鍪,向鞠义挥手致敬,而在鞠义的骑队奔过时,报以热烈的欢呼。 在这军的最前一营,营将黄忠看着鞠义的身影,喟叹道: “真大丈夫当如是。” 他边上的族弟黄盖,听到族兄这么说,揶揄道: “兄长,那鞠义也就是一般人物,还不配兄长取而代之。” 黄盖本是荆州零陵人,虽然与江夏黄氏是同族,但在其祖南阳太守黄子廉那一代就分家了。 其家整个迁居到了零陵,数代过去,实际上和本家已经形如两家了。 但变故是在前两年发生的,那年区星作乱荆州南三郡。本来历史上这场作乱将会被时任长沙太守的孙坚平定,而黄盖也会在这一战中被孙坚赏识并拔擢。 但在这个位面中,孙坚先是在北地漂泊,后回到了家乡,压根没所谓的长沙太守。 而没有孙坚的参与,同时荆州的刘表又忙于和袁绍的战事,于是区星不能制,让他做大南三郡。 就这样,在零陵已经没有宗族依靠,同时又没有前途的黄盖一路北上,投靠到了江夏黄氏祖地。 但黄氏连南阳偏支的黄忠都不能大用,更不用说是来自偏鄙的南蛮荒林的黄盖了,于是两人一起被打发到了云中军,随袁军一同北上了。 而黄盖倒是和黄忠一见如故,盖敬慕黄忠的武勇,而黄忠也颇为照顾这个零落的同族小老弟,两人在军中相互靠拢,感情倒是胜似亲兄弟。 所以听得黄盖调侃,黄忠却不难堪,反而正色道: “小弟此言差了。那鞠义定然是比不上始皇帝,我也谈不上那西楚霸王,但要说这当今天下,有哪些人能让你兄长我服气的,也就是三个半。” 黄盖大为讶异,他和黄忠在一起这么久,倒是真没听说过他臧否人物,此刻前头欢声雷动,眼见着战事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便好奇问道: “兄长,可是哪三个半?” 身高八尺六寸的黄忠抚着自己的长髯,感叹道: “这第一人正是坐断大河的张王,张冲。他服气其人之勇,天下绝伦。那并州的吕布我也是知道的,这人在崤函之战中得了多大的勇名?东西皆传唱;‘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我本来也是想北上投关东的,就是想和这个吕布一较长短。但是呢?如此勇将还是死在了那张冲的手上,你说其人之勇是否是天人?” 黄盖沉默了,他倒是不同意黄忠的评价,在他看来那张王的的确确是天人,但如只以勇武而论,那才是真正的买椟还珠,有眼不识泰山。 但黄盖还是继续问: “那敢问兄长服气的第二人是谁?” 黄忠毫不犹豫道: “那当然是陈公,袁本初。” 黄盖笑了: “兄长,这里就你我二人,何必装做吹捧,那袁本初何能,让兄长这般推崇?” 却听黄忠正色道: “你可别小瞧陈公。在我看来,天下能与张王相比肩者,唯有此公。其人少时扬名天下,壮年便有‘天下楷模’的美名,能得天下智士传唱,陈公之能可知矣。更不用说其人百折不挠,遭逢家难,能可汝南再起,旋即而并有中原。如今更是提兵十万,虎向京畿,试问天下还有何诸侯可为之?” 黄忠的话直接把黄盖搞沉默了,他没想到兄长竟然这么糊涂。 那袁绍有大名不是因为他是公族子弟吗?袁绍能汝南再起,不是因为他家在汝南扎根四代,根深蒂固吗? 当然,黄盖也不能否认袁绍的确能力不凡,毕竟如袁绍这样家世的天下也有许多,但也没见到几个能如袁绍这样打出基业来的。 远的不说,就说那袁术的弟弟袁术,不也和袁绍一样有同样的家世条件?但搞得还不如袁绍有声色呢。 所以黄盖也没有反驳兄长的话,但他也对兄长的臧否人物不抱期望了。看来自家这个远方兄长,真的是纯纯一武人。 于是他道: “所以这兄长这最后半个就是那鞠义吧。那兄长又是服气此人什么?” 黄忠看着已经远去的鞠义,感叹道: “我服气此人军略无双,是天下一等一的帅才。有他主持这一次上京之战,我看泰山军好过不了。” 黄盖耸耸肩,也没再问黄忠原因,毕竟之前他问了两个,黄忠给的理由都不能让他信服,所以他也理所应当的认为黄忠只是个人情绪使然吧。 孰不知,黄盖已经忘了他刚刚还评价黄忠是个武人,可却已经不相信一个武人对于武人的评价。 想了想,黄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黄忠,他觉得自家兄长有点过分看重家名和权势了,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问黄忠: “兄长,你不觉得张王是开天辟地之人吗?他所做的事业,我想除了远古的三皇,无人可以比肩了。” 黄忠懵然,张着嘴回道: “开什天?辟什地?小弟,你在说什么?” 看到兄长这样子,黄盖才明白原来兄长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哑然一笑,然后就笑笑不说话了。 而黄忠见黄盖说着些听不懂的话,问了又不说,于是只好将目光看向北面。 原先欢呼的雷动声渐渐离开了云中军,看来鞠义已经到了隔壁的绍武军了。 在那里,绍武军的呼喊声就弱了不少,因为此军是袁绍的上五军之一,属于陈国嫡系中的嫡系,向来眼高于顶。 其军主淳于导是中领军淳于琼的弟弟,更是不把鞠义放在眼里。 而鞠义对于这种刺头,向来就是一种手段,那就是拔了。 既然你淳于导这么硬,那就为全军头阵,先给我打那泰山军。而他此来,就是亲自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