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市委小会议室。　　 市委书记顾悦常，市长管韬，副书记费玉珠，常务副市长陈青岩，再加上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吴昆生，开了一次碰头会。　　 主要商议内容，就是吴昆生提出的，与常宁市警方联合调查著名女企业家许清兰涉嫌犯罪一事。　　 “仅凭张豪的口供，没有任何证据，周翊就启动了对许清兰的立案调查，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当然，这是他的自由，我们本不需要过问，但是他要求我们锦城公安局协助调查，那我们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常委副书记费玉珠首先开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周翊自己想怎么折腾那谁也管不着，但涉及咱们锦城，那就要说道说道了，不能让他在我们的地盘上胡来。　　 “目前的情况很清楚，只是由于许清兰两个保镖的个人行为，就判断许清兰是绑架张洋与刘浩的幕后主使，明显缺乏直接证据，至于将其与宗云霄失踪案和魏进荣跳楼自杀关联在一起，就显得更加的牵强。所以，我觉得昆生同志应常宁警方请求联合办案的决定，着实有些不妥。”　　 常务副市长陈青岩与费副书记的意见一致，而且言辞犀利地对吴昆生提出了批评。　　 市长管韬看了看费玉珠和陈青岩两人，笑着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常宁市公安局这种大胆怀疑合理假设小心求证的做法，没什么问题。周翊同志的能力，相信大家都应该有所耳闻，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而且许清兰的保镖先后两次对张洋与刘浩疑似绑架的行为，确实十分可疑，市公安局有理由对此进行详细调查，联合办案，无可厚非。”　　 管市长那肯定是要支持吴昆生的，一是许清兰跟他没什么关系，二是支持吴昆生就等于支持周局长，支持周局长就等于响应省委韦书记的指示。　　 “武强与武志同意图拘禁张、刘二人的目的，是为了赌债，这一点双方的口供都能对得上。我实在看不出，这和宗云霄失踪案和魏进荣跳楼自杀有什么关联？”费玉珠皱眉质疑道。　　 言外之意，这纯粹是小题大做，牵强附会。　　 而常务副市长陈青岩的态度就更直接了，他望着吴昆生冷然说道：“犯罪动机没有，犯罪证据也没有，仅凭臆想就要将一个优秀女企业家锁定为犯罪嫌疑人，不觉得太荒唐了吗？还是说，某些人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陈青岩与费玉珠说得其实很有道理，事件涉及到本省市知名社会人士，本就应该慎重对待，尤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更不应该贸然行动。　　 而现实情况却是你们一直盯着许清兰不放，所以，我说你们别有用心，不算冤枉你们吧？　　 针对这种指责，吴昆生当然要据理力争，开口反驳道：“关于武强与武志同以及张、刘两人的口供，存在着串供的嫌疑，我已经派人开始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而将许清兰视为怀疑对象，只是我们侦查案件的一个方向，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未对许清兰本人采取任何行动。”　　 “至于青岩同志说的特别目的，我自己是想不出来答案，不如青岩同志直接把话说明白。”　　 怀疑许清兰怎么了？　　 怀疑还不让怀疑了吗？　　 你说我别有用心，要我看，你们这样护着许清兰，才是有问题！　　 “好了！”市委书记打断了双方的争论，并对今天碰头会商议的结果一锤定音。　　 “正如管韬市长所说，大胆怀疑合理假设小心求证，没有任何问题。市局应常宁方面的请求协助调查，也无可厚非。但是……凡事也要讲究证据！”　　 这是领导讲话惯用的方式，开头的赞同，往往是为了给后边的转折做铺垫。　　 所以，顾书记的这一段话，只要从‘但是’开始听就可以了。　　 “昆生，你那边先调查串供的事情，如果确有其事，那么我赞成继续推进调查，但如果不存在串供情况，那就证明你们的调查方向出现了偏差，必须及时纠正。总之，在此事没有结果之前，其他工作先放一放。”　　 对书记的指示，吴昆生不动声色地点头表示服从。　　 果然不出小周同志所料，果然是市委领导亲自下场，以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成功阻止了将张、刘两人带回常宁受审的引蛇出洞计划。　　 ……　　 许清兰从保险柜里拿出那张光盘，打开电脑，放入光驱中，用鼠标点开了第一个视频文件。　　 随着播放器运行，那段自己被魏进荣肆意侮辱的场景，再度映入了眼帘。　　 每当看到镜头中那个青涩的自己，无力反抗的自己，只会哭泣求饶的自己，许清兰心里就会浮出厌恶和痛恨的情绪。　　 她厌恶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的无能。　　 魏进荣对她说，漂亮的女人，永远都是有权有势男人的猎物和玩物。不管她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有才华，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暗暗发誓，她将来一定要成为真正的商场女王，将那些有钱有权的男人，统统踩在她的脚下。　　 在接下的几年里，她假意屈服魏进荣，渐渐骗取了魏进荣的信任，被委以四方药业集团副总裁一职。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酒会上结识了云霄药业集团董事长宗云霄，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发展成为地下情人关系，经过几番密谋，两人开启了针对四方药业集团的狙击和吞并计划。　　 有了她这个高级内鬼不断出卖商业机密，四方药业集团在与云霄药业集团的竞争中处处失利，市场份额不断被抢，更是在二零零零年爆出名下品牌药品原材料造假的负面消息，导致股价大跌。　　 同时食药监和公安部门介入调查，在长达两个月的调查过程中，四方药业集团遭受了难以挽回的巨大经济损失。　　 之后趁四方药业元气大伤之机，宗云霄继续推行对四方药业的并购计划。　　 二零零三年，魏进荣在发现了她出卖公司机密的证据后，打电话给她，声称要将她送去坐牢。　　 而早已羽翼丰满的她，则抢先一步指使手下将魏进荣的儿子和女儿抓了起来，并以其子女性命做威胁，逼魏进荣写下遗书后，跳楼自杀。　　 不知过了多久，许清兰收回思绪，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咖啡，挪动鼠标点开了第二段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