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应该是念珠菌感染，这个老人的问题恐怕没那么简单。”键盘不停敲击，林阳轻声回道。　　趁着张莺莺没回来，这边就三个男性，林阳喊老人拿出了温度计。　　林阳一看，显示38.4度，果不其然，低热。　　老人家恐怕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低热，　　“老人家，这几年有没有出去外面玩过？”林阳问道。　　“这几年？年纪大了，两年前去了一次海边，之后就没出去过了。”老人虽然疑惑，还是如实答道。　　老人家看来一时没理解林阳话中的言外之意。　　于是林阳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接下来的问题麻烦您如实回答，有就是有，没有就说没有。因为有与没有的检查、诊断、治疗完全不在一个方向上，希望您对自己负责。”　　老人家见林阳如此严肃，一时有些紧张，缓缓坐了起来，问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这几年在外有没有过激情艳遇？或者不洁的性生活？”林阳知道，越是这种问题越不要含糊其辞，真诚实在地问其实是最恰当的做法。　　“呃，没，没有。”老人家眼神一愣，答道。　　“嫖娼什么的也没有？”林阳追问。　　“没，没。”　　“你这几年都只有一个性生活伴侣吗？”林阳松了口气，难道自己的怀疑是错误的？　　“不是，我没有性生活伴侣的，我现在都是和男的。”老人挠头道。　　“和男的有那种亲密接触吗？”林阳满头黑线。　　“呃有啊，男的和男的不算性生活伴侣吧？”老人尴尬地干笑道。　　“……”林阳和张华默然无语。　　难怪前面那么多问题你都说没有，男的性伴侣就不是性伴侣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就两年前去海边认识的……”　　“有没有戴套？”还是粗犷直接点问吧。　　“没，没有。”老人支支吾吾地结巴着。　　“我等下给你做个检查，我怀疑你口腔里的不单单是溃疡的问题，还有白念珠菌感染。鉴于你出现了腹泻、口腔白念珠菌感染和低热的表现，以及不洁性生活史，我建议抽血进行检查排除艾滋病的可能。”林阳一本正经。　　老人被吓到了，艾滋病这种全民皆知的病他还是很清楚的。　　“不会吧，那个小伙子就和我一个人相处啊。”老人眼睛瞪大。　　旁边的张华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林阳则在心中深深感叹性生活还是要做好防护。　　“我的初步怀疑，你也可以不同意我的建议。”林阳道。　　“我同意，我同意，你快给我开单子吧，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老人急忙点头。　　“半天吧，如果确诊可能会有人给你打电话。”　　这种患者一般都会在传染病医院登记信息，现在国家会免费提供治疗药物。　　“你也不要太害怕，现在这种病已经可以得到妥善控制了，药物也是国家免费提供。”林阳看见张莺莺走过来了，于是含蓄地安慰道。　　还是保留患者的隐私，越少人知道越好嘛。　　“好了，你躺下吧，我取一点标本送去检查。”林阳熟练地刮下一些白色斑块部位的唾液，涂抹在玻片上。　　玻片送去病理实验室就行了，那边自然会出结果。　　“我给你开点喷剂喷一下溃疡，可以止痛。你现在主要还是先去抽血，下午下班前你可以再来一趟，如果确诊是白念珠菌感染我会给你再开药品。”林阳转身开始开药。　　“好好，谢谢你小伙子。”老人有点心不在焉，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忧虑，起身还没忘了道谢。也许他自己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不过本来无事的林阳倒是闻言一个激灵，一听他说“小伙子”，林阳就想到了那个所谓的只和老人相处的小伙子……　　老人拿着单子去抽血了，林阳没忘了抽血处打了个电话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提醒那边的护士注意防护，要是不注意扎到自己可就大发了。　　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每年都会发生在操作过程中误伤自己而导致的院感事件，包括梅毒、艾滋、乙肝等等一系列传染病。　　病人由于害怕自己受到不公平对待，常常会对医生隐瞒这类病情，从而导致医护人员防不胜防。　　抽血处那边的护士连声道谢，不过她们也不是很震惊，每年都能在口腔医院发现几十例的HIV患者，人数还是挺多的。　　“牛，太牛了，你怎么一眼看出来的？”张华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直接问道。　　虽然结果没出还未真正确诊，但听了老年男患方才的病史表述，张华知道艾滋病这个结果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确实很像普通白斑。但是颜色不对，有点泛乳光。绒毛又没有毛状白斑那么典型，更像假膜。所以我推测是假膜型的白念感染。”　　“不过你诊断毛状白斑也要怀疑一下艾滋，没什么好奇怪的。”林阳淡定答道。　　艾滋病患者早期就可以出现口腔病变，常见的有真菌或其他机会致病菌感染、毛状白斑、复发性阿弗他溃疡、卡波介肉瘤、唾液腺疾病等。经过流行病学统计结果发现，艾滋病口腔病损中的白色念珠菌感染达到43％，占最大比重，最为常见，被认为是艾滋病发病的先兆。　　黏膜病对于年轻医生而言确实比较困难，因为很多黏膜病的表现都类似，加上各种复杂的分型，有时候很难从肉眼鉴别。　　“还是多看，多看你就能看出来了。”林阳又补了一句。　　这下张华不由得心中暗暗腹诽，好像你比我多活了几十年似的，你好像还比我小一岁哎！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对比，林阳已经基本摸清了系统和现实的分级。　　精通级按照熟练度高低对应的应该就是普通主治医师到副主任水平；完美级对应的则是普通主任级水平到知名专家水平；而所谓的绝代宗师水平，林阳猜测最少也是国家院士水准了。　　他拥有的“主治医师经验包”其实已经抵得上一位高年资副主任的经验了。仅仅只能算是副主任经验水平的理由也很简单，全世界的主治医师主刀的高难度病例还是比较少，毕竟年资在那里，难度病历林阳还是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你看问题不能老局限着口腔这一亩三分地。我们是专科医生没错，但是要有全局意识，牵一发而动全身。”拿着被系统硬塞的经验包教学，林阳颇有些带教老师的风范。　　“是是，林老师您说的是。”张华附和道。　　病历书写完毕，提交了自己的怀疑，抽血出结果就会报到院感科，他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现在就继续接诊继续干吧，无情口腔人，机械打工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