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越是过年,城里的垃圾就越多。 今年,所有人全都回来了,这是因为他们被林吉市给撵回来了。 因为姜大顺这个典型在网上引起了广泛质疑,特别是林吉市对此有很多看法,林吉市有关方面受不了这种滔天的舆论,于是让街道办私下与姜大顺和其他人商量,让他们退党。 姜大顺等人一开始不愿意,并且给乔新力打电话,乔新力却一直不接电话。 后来,姜大顺等人出门就会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对他们各种刁难。 出门在外,无依无靠,姜大顺求助于曾经采访过他的记者,这才知道他们当下的处境。 于是,姜大顺在退党申请书上签了字,其他100余人也都签了字。 签完字之后,姜大顺等人发现,他们在林吉市已经无垃圾可收,他们过去地盘来了一帮新的收垃圾的。 姜大顺带着村里100多人到别的城市,想重操旧业,发现困难重重。 这么多人想拾垃圾,必须到街道办报到,因为他们人太多,一报名字,工作人员立马黑脸! 走了四五个城市,根本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姜大顺等100余人这才回到了沃沟。 江寒决定去姜大顺家里看一看。 姜大顺的家,江寒曾经去过一趟,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一个院子围着一个三层小楼。 江寒带着沈芸来到姜大顺的院子前,院门紧闭,里面也没有声音。 “今天可能都去看篮球赛了。” 江寒还是上去拍了拍铁门上的门环。 “谁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开了门,一脸惊愕地看着江寒和沈芸。 “我是江寒。” 男子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江寒的说:“哦,是,是江书记!我是姜大顺。” 姜大顺毕竟在外边打拼好多年,而且脑子很活,马上带着江寒进院。 姜大顺的父亲仍然坐在院子里,面前放着一盆疙瘩火,火已经不旺了,姜大顺又往里面扔了几个树疙瘩。 在沃沟村,不管冬夏,请客人在外面坐,也并不失礼。 夏天热,坐在院里反而凉爽。冬天气温低,一般都会在院子里烧疙瘩火,一边烤一边说话,也不显得冷。 “江书记,真是没想到你又来了。大顺的事,俺也知道了。这个事,当时乔乡长真该听你的!”姜大顺的父亲激动地说道:“没有听江书记的,最后弄成这了!连垃圾都不让捡了!让人没活干了!我日他娘,那些上网的没事瞎鸡霸喷的,闲得蛋疼!” “爹,别说了。现在说这,有啥用?”姜大顺打断了父亲的牢骚。 姜大顺给江寒递了烟,江寒摇手道:“我不吸烟。” 姜大顺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老话说,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我们这一百多号人,到哪儿都不受欢迎,回到村里也抬不起头。今儿要去给篮球队加油,我都不好意思出去。” 现在的篮球赛,两个村之间提前商量好,村里要留一些人,快过年了,也要防火防盗。 姜大顺和其他几个一起在林吉市拾荒的主动要求留在村里。 “有啥不好意思的?只要踏踏实实地干活,老老实实地挣钱,有啥丢人的?”江寒说道。 “江书记,你没碰到这种事。以前,我们拾垃圾挣了钱,盖了房,村里人心里可不服,还看不起我们!不就是捡垃圾的吗?有啥拽的?” “所以,乔乡长说让我们在当地积极向党组织靠近,我就听进去了。我要是入了党,别人就高看我,村里人就不敢瞧不起我!” “谁知道到最后,唉,不说了。”姜大顺坐下来直摇头。 “要是乔乡长不胡求整,俺们大顺还在林吉市干得好好的。这往后,生活可咋办?”姜大顺埋怨起了乔新力。 江寒说道:“改革开放恁多年了,挣钱的门路越来越多了。别说丧气话。” 姜大顺说道:“俺们现在除了捡垃圾,别的能弄啥?种地?一年也卖不了几个钱!” 江寒说道:“姜大顺,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还带着这一百多个人,完成得好,我给你们找工作!完成不好,那你就整天叹气、怨天尤人吧。” 找工作?姜大顺的眼睛一亮。 “春节前后,你们负责沃沟村的卫生工作,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沟沟坎坎、大小道路,都看不到垃圾!” “我们会来检查,只要搞好了,你们一百多人的工作就有着落。” 原来,还是要捡垃圾! “江书记,俺们要把任务完成好了,您介绍我们到省城吗?” “不是,就在村里。” 啊,姜大顺傻眼了。 捡垃圾,都是离家越远越好! 在村里捡垃圾,今后在村里更是抬不起头啊。 再说了,村里的垃圾捡来了,卖给谁?总不能拉到市里卖吧,市里离这儿太远了,路费、油费一刨除,还剩下几个钱? “干好了,你们就是正式的工人,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年底还有奖金等等。” “大顺,你别问恁多了,江书记说啥,你就干啥!就算是咱们出个义务工,把咱家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把咱沃沟村整得得得劲劲的!” “咱们家过去挣了点钱,让大家不高兴了。咱们义务美化村子,大家还会笑话咱们?” “江书记站得高,想得长远!这是为咱们好哩。” 在院子里又聊了一会儿,江寒带着沈芸告辞。 “意大利的但丁说过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位置的宝藏。”江寒说道: “姜大顺这一百多人,不管他们的话,他们在村里自甘堕落,最后说不定真成了村里的垃圾。所以,必须给他们找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