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峪村有100多口人,搬到山下去了,也分了地。但是后来,又都回来了。所以,俺村的人就更不愿意搬。” 江寒知道,中国的面积太大了,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如果能把山里的村民迁出来,不早就完成了,还用等到现在? 将大山深处的贫困人口搬出大山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把他们搬出来,除了给他们提供土地之外,还要给他们提供融入一个陌生社会的机会,不然他们都会觉得自己是局外人,到处都受到排挤。 江寒过去考察过不少移民村,当地政府在村口还专门架一个门楼,立一块巨石,上面写着“移民新村”,其实,这对于移民来讲,就是一种深深的刺痛。 人活着需要钱,需要良好的生活条件,但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寄托。如果精神寄托解决不了,仅仅解决物质问题是很难彻底解决某些问题的。 作为政府,一定要尊重群众的千百年来形成的习惯,尊重他们的意愿。 “就算是现在搬下去,俺们村也分不到好地方,能分到地,也是荒滩、荒坡这样的赖地。想开矿办厂,都让人家给占完了!” 张锁说道:“没人支持又咋了,俺就不信,人家陵川能干成,俺们就干不成!” “俺带着全村党员去找老书记,他叫郑勇合。他带着老干部服务队也来了,给俺们村支持了不少钱,还有炸药、雷管、钢钎。” “俺们当时就定下决心,一定要把暖窑到青峰关、老爷顶的咽喉要道给打通。” 要把路修上老爷顶,需要沿悬崖峭壁修长达8公里的盘山路,还要打1000米长的s型隧洞。没有技术,没有经验,没有仪器设备,打通这条隧沿,既要掌握弯度,又要吃准坡度,如果稍有偏差,道路就无法修上崖顶。 张锁向有关技术部门求助,仅技术费用就需要16万元。当时,村里的全部家当也只剩30万元。 为了节省资金,张锁和张平、张顺以及打洞队队长张学臣,30多次上下悬崖,在崖面上用绳子测量每个洞口的高低,用塑料水管测隧洞的坡度。他们还冒着摔下悬崖的危险,抓着悬崖边沿的树木攀上爬下,目测定位,用绳子把人吊到半山腰打眼放炮。 2000年的春天,工程到了最紧要的时刻,资金也到了最困难的关头。张锁把能借的亲戚、朋友、熟人都借遍了,把能贷款的单位都跑完了,把自己多年的积蓄72万元都贴进去了。 回龙村的党员干部们也把该想的法都想了。在此关键时刻,张锁毅然廉价卖掉了自己的石材厂、门面房、轿车,筹了26万元。而此时张锁年迈的母亲、残疾的哥哥、上学的孩子,只能靠妻子上山割荆条、挖山药维持生计。 在张锁的带领下,回龙人把全部精力都投到了修路上。共产党员董勉祥在清理塌方现场时被砸成重伤,不幸离开了人世,临死前他拉着哥哥的手说:“你一定要替俺把路修成。” 60岁的哥哥董勉良,办完弟弟的后事,抹去泪水就带领全家人上了工地。 2001年1月10,经过两年零四个月的奋战,全长1000米、宽6米、高5米的青峰关隧道全线贯通。 陈延平指着在绝壁上蜿蜒盘旋的天路道:“这就是回龙人用鲜血和生命筑起的致富路,也是共产党员与人民群众的连心路!” 郭景明问张锁:“修路这么难,不仅花光了你的家产,还有这么多人牺牲,你有没有后悔过?” “俺是一名党支部书记,还是一名退伍军人,部队教育过,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坚持。当村里修路已经‘弹尽粮绝’的时候,党员不作出牺牲,谁作出牺牲?俺退伍后经商、办企业挣了100多万,但是群众都过着穷日子,俺心里也难受。这样,把钱用在群众身上,用在大家急需的地方,值!” 陈延平感叹道:“不来不知道啊。今天来回龙,太值了。看看这路,简直就是奇迹!张锁同志,堪称‘太行新愚公’!” “陈部长,太行新愚公,太贴切了!我替回龙村、代表光军县谢谢您!”江寒立马拍起了马屁。 陈延平是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他只要说这个典型立得住、值得宣传,就一定能宣传出来! 这种潜藏在乡间的艰苦奋斗精神,只有宣传出去,才有价值,才能称之为精神财富。只有广为人知,这种精神财富才能转化为物质财富。 张锁说道:“江县长,那边的陵川县就凭着他们挖的洞引来了好多游客,老百姓给游客做饭就有不少收入。能不能给县旅游局说说,把俺们村也当成个旅游点?” 对于江寒这个新任县长,张锁听说过,说江寒太年轻,干事不顾后果,县、乡干部对他的意见非常大。 后来又因为男女作风问题被纪委带走了,这让张锁地江寒的印象更加不好。 刚才,一个部队的司机找到他,说是江县长陪着省里的领导在看他修的路,让他过去介绍一下情况。 当时张锁还不愿意,但转念一想,江县长能陪着省里来的领导来村里,就说明他不存在男女作风问题。 江县长来村里了,并且要让他介绍修路情况,他感到这是一个机会,要是县旅游局能支持一下,群众们也能像陵川县一样吃上旅游饭。 “张锁,你们回龙村想搞旅游?你们是能比得过万仙山,还是比得过八里沟?” 江寒这几句话,一下子把张锁的心给搞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