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食堂,饭菜很便宜。这些工人都把钱攒下来,寄回他们老家去!” “在我们这里挣一个月的钱,够他们在老家挣两年!” “我举个例子,那个把自己大便吃回去的工人,四十多岁了,他去别处没人要他,留在这里他还能挣钱。” “这个男人给老家寄了钱之后,他改嫁的老婆又改嫁回来了。” “现在的社会,就是金钱的社会。没有钱,你什么都不是。” 秦怀礼问道:“你们把工人管得这么严,不怕他们跑吗?” “不怕,他们跑了,还有新的工人来。还有,我们对于熟练工人会更加关照。每个月有三天假期,可以出去玩。我们派一个人跟着他们,不让他们胡来。” “他们胡来?”秦怀礼不理解了,胡来的明明是厂子。 “领导们你们不知道,这周边诱惑多得很,理发店、洗头房、按摩店,统统都是干那个的。我们都要看住他们,不要乱来。” 陈楚生道:“没想到,你们还这么负责任啊。” “当然了,他们要是得个什么病,那也是我们的损失。再说了,他们一个控制不住,一个月挣的钱可能都要扔进去。” “我们对他们控制得严,对厂子有好处,对工人也有好处。” “我知道,别的厂子管得松,好多女工晚上都去洗头房、按摩店、理发店干那种事情。” 众人听了,好一阵默然。 这些开厂子的老板们太黑心了,把工人管得这么死,几乎让人失去了人身自由,就像是对待犯人一样。 而老板们还为自己的做法找出种种堂而皇之的理由。 工人们出去放松的时候,他们也派人看着,表面上是为工人好,其实就怕熟练工得病干不成活,为他们创造不了价值。 这就是资本的嘴脸。 这也是时代发展中留下来的疮疤,就如同一棵树,想要长得更高更壮,必然留下树瘤。 有阳光的地方,必有阴影。 资本是逐利的,私人老板们对于工人的种种压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能说出来什么? 关键是,这些工人来自遥远的中西部地区,他们在那里从地里刨食吃,可能连饭都吃不饱。 他们在这些厂子里打工,可能并不觉得老板们是在压榨! 老板们也觉得他们是在给打工者施舍,是在给他们提供赚钱的机会。 这些工人并不知道他们正在创造着价值,他们参与和推动当地经济的发展,但仍得不到应有的尊严。 在家乡,穷,让他们失去了尊严。 在他乡,钱,让他们失去了尊严。 为了钱,自己的大便都可以吃回去。 江寒上小学时,父亲在外打工,一年只回来一次,基本就是腊月二十三左右。 还依稀记得,父亲从贴身的兜里掏出钱来,那一刻心满意足的微笑温暖了一家人的冬天。 可是,江寒九岁那年,父亲去世了,那是在外面打工给累死的。 想到这里,江寒莫名心酸,胸中又是一阵发堵。 这些厂子里的工人,都是新时代的包身工,问题出在哪里?责任又在何方? 从根本上说,这是政府的责任。 产业发展上过急过快、项目选择上过粗过低,一个个作坊式企业泥沙俱下、纷纷上马,对工人进行极限压榨。 政府还没有从以项目为本转向以人为本,对外来务工人员有严重歧视,对于工厂企业的监督监管不够。 各级青工妇组织没有发挥应有作用,特别是工会组织,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