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请进!” “张医生,您好!请问506房的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夏晓琪极忐忑不安地向医生询问道,一颗心直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砰’跳个不停。 医生瞟了她一眼,略有些讶异:“你……你是她什么人?” “呃,我是她女儿。” 夏晓琪回答得倒是极为爽快。 那医生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漂亮个女儿,继而略带些责备道:“怎么现在才来?还有其他的亲属吗?” “哦,没……没有了。” 夏晓琪一时不解,他怎会这样问呢? 医生犀利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欲言又止,面色渐渐凝重。 她的心没来由一沉,呼吸微微一滞,双手不自觉攥起了拳头。 “医生,情况怎么样……请您告诉我。” 那医生没有说话,定定望了她一眼似乎别有深意,紧接着深吸一口气,那不苟言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你妈妈的肺有问题,你知道吗?” 她慌忙重重点头。 不知为何,一种不好的预感猝然袭上心头,仿佛一条森冷可怖的毒蛇般死死缠绕住她,令她无法呼吸。 “那……你知道一年前……已经癌变……” “什……什么?!你说什么?!” 她蓦地尖叫出声,因着激动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一双眸子瞬间泪如泉涌。 她不信!她不信!她说什么也不信!!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决不会……” 她语无伦次地喊叫着,眸子里写满了惊惧和痛苦,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整个人瑟瑟发抖,犹如狂风暴雨中一片凄凉的孤叶。 “医生……医生……您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断断续续地呜咽着,踉踉跄跄奔过去死死抓住医生办公桌的边缘,整个人因着悲恸看上去摇摇欲坠。 “不……不会的……不会的……” 颤巍巍的语调不断在耳边回响,他目睹她那悲伤欲绝的模样实在不忍再说下去。 良久,待她情绪稍稍稳定,他继续道:“你妈妈的肺病在一年前已经癌变了,现在已经……已经到了晚期,你……” “不——!不——!不……” 歇斯底里地哭喊一声高过一声,她急切而又慌乱地一把拽住医生的白大褂,拼命地摇晃着。 “医生……医生……您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倏地,她像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无比痛苦地近乎哀求道。 “医生……医生……求求您……求求您再给她检查一遍……再给她检查一遍吧……” 说着,身子一软整个人扑跪在地板上,双手死死抱住脑袋浑身颤栗不止,像极了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兽,嘴里不停地呜呜咽咽。 然,却无人能帮她一分一毫。 是啊!人生,不是何时何事都有人能帮你一把的!太多的时候,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无奈,不如意,不完美…… 如此,便恰是真正的人生吧! 她那痛不欲生的模样直让见者心酸,闻者心痛。 医生实在于心不忍,抬手,轻按上她的肩膀。 “冷静点儿,事已至此……节哀吧。” “医生……医生……您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吧……” 她近乎丧失理智般哀求着,失控地抓住医生的手臂一遍遍拼命摇晃着,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 “我……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她的……” 嚎啕如雨的哭声里写尽了多少凄凉、痛苦和不甘。 果真,天下间幸福都是千篇一律的;不幸,则各有千般。 医生本不想再说什么,然睨着她那癫狂落魄的模样着实看不下去,眼瞅着她又没有其他亲属,再任由她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你振作点儿!” 他忽然厉声呵斥道,目光紧紧逼视着她丝毫不给她退缩的余地。 “现在,你必须振作起来!你的母亲……她非常非常需要你,她……也许熬不了……” 非常之时,也只能用非常之法了,但愿……她能够振作起来。 “什……什么……” 他的话再次犹如晴天霹雳将她击得灰飞烟灭。 有那么一会儿,她只是呆呆地呆呆地望着他,木讷而又机械,眸子里的泪珠似也忘记了流淌,就那样呆呆地呆呆地,了无生机。 也许,当一个人的悲伤到达一定的临界,哭喊、眼泪、悲伤……统统不再是最直接的表现形式,替代的则是更为令人震撼的平静、麻木、空洞…… “你……你还好吗?” 医生见她了无反应,略有些担心道。 夏晓琪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般踉踉跄跄朝门口晃去,然,还未迈出几步便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下去。 肖逸臣几经周折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达了L县城,强忍着额头和手臂上的擦伤按着地址急匆匆寻了过去。 “笃笃笃……笃笃笃……” “吱呀——” 门开了,一位身材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你找谁呀?” 肖逸臣尴尬一笑,略有些僵硬而不失礼貌地开口:“您好,请问夏晓琪住这里吗?” “夏……晓……琪?” 女人显然有些陌生,疑惑地皱起眉头,“不知道,没听说过。要不……你找别人问问去?” 正欲关门,只见一个年龄相仿体态丰腴的女人朝这边走来,连忙出声招呼道:“五婶,刚回来呀?这儿有个人问什么夏晓琪,你在这儿住的时间长,听说过吗?” “夏晓琪……夏晓琪……” 被叫五婶的女人嘴里不停念叨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肖逸臣见状立刻冲了过去,无比迫切道:“对对对,就是夏晓琪,她的妈妈叫方慧心……” “方……慧……心?” 五婶不由自主嘟哝了一遍,蓦地眼睛一亮,大叫道,“噢噢噢,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以前这儿是有一个姓方的女人住过,还带着一个女孩子……” “阿姨,那您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吗?” 肖逸臣急不可耐道,丝毫掩饰不住此刻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后来……后来好像那个女孩考上了什么……什么青大学……” “江下市青南大学。” “对对对,青南大学!”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那个女孩去上大学了,她妈妈还一直住在这里,大概……大概一年前的样子她搬走了……” “搬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哦,这个……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 上一秒的喜悦顷刻间化为泡影,肖逸臣像个游魂般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着,掩不住那发自内心的沮丧和落寞。 他觉得他的人生从未像现在这般糟糕过。她,闯进了他的世界,打乱了他的生活,而——她,依旧任性洒脱! 现在,没了地址,手机关机,他……到底该如何? 晓琪……你又在哪里? 躺在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睛,浓重的消毒水和着药水的味道窜入鼻息,让人不自觉有些抗拒。柳眉不由微微蹙起,四下打量,入目一片白色,自己竟躺在病床上。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中自己不是在医生办公室吗?怎么……怎么…… 抬手轻按上太阳穴,揉了揉有些沉重发胀的脑袋,蓦地像猝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倏地弹了起来。 “妈妈……妈妈……” 嘴里念诵着,慌慌张张从床上跳了下来,顾不得穿好鞋子飞快朝门口奔去。 “嘭——!” “啊!对不起,对不起……” 夏晓琪连连道歉,因着太着急一不留神与推门进来的护士撞个正着。然,她丝毫没有停止脚步的意思,急匆匆跑了开去。 “哎——!那个……你……你还需要继续观察休息……” 护士望着那渐跑渐远的身影不由大声呼喊道。 可,夏晓琪哪会听进这些,除了母亲,她哪儿还会记得有其他呀,脚下生了风似的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