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强软磨硬泡下,最终父亲还是买了两套西装和两件衬衫。 买完衣服。 父子俩一合计,准备立刻前往叠石桥进货。 他们先是把摩托车还给了老朱,然后步行到汽车站,买了下午一点五十前往海通的车票,只可惜没有驾照,否则倒是可以向老姚借面包车。 王强琢磨什么时候把驾照考下来。 海通,叠石桥。 到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半。 天已黑,夜幕浓浓,街道行人寥寥可数,行色匆匆人们都在赶回自己的小家,哪怕是鸟儿也匆匆飞翔。 夜鸟归巢,可不少家纺商户的店面已经灯火通明,靠街东头的郑老板店铺亦是如此。 王强拎着行李箱和父亲说说笑笑走进去。 郑老板正百般无聊地坐在柜台前打瞌睡,很显然天色已晚,暂时没什么生意,甚至他阖眼趴在柜台上,都没发现有人进来。 “郑老板。”王强喊了一声。 困意朦胧的郑老板慢悠悠抬起头,见是前两天拿了大批四件套的小伙子,他顿时精神一振,立刻站起身笑容可掬道:“小王老板,又来拿货?”说完,他注意到王强身边西装笔挺的王保国,疑惑问了句,“这位是?” “哦,我爸。”王强转身对父亲打眼色。 父亲面容不太自然地伸出手,露出笑容道:“郑老板你好,我叫王保国,你叫我老王就行。” 郑老板双手握住,“不敢不敢,王老板。” 双方寒暄了一阵子。 郑老板拿两张椅子给他们坐下,然后泡了两杯茶。 王强抿了一口热茶,放下杯子道:“这趟我要的货比较多,帮忙送吗?” “要多少?”郑老板没有立刻答应。 “涤棉四件套两百套,二十五块全棉四件套三百套,四十块贡缎的十套,还要十套六十的磨毛印花。”王强清楚价格,上回问过,知道已经是最低价不可能便宜,索性直接大大方方按照价格说出来。 他多要了一百套涤棉和一百套全棉,为的就是去深镇推销。 光这趟货款就要一万一千五,算是不小笔生意,郑老板稍微计算了下,再次问道:“送到哪里?” “尚海。”王强回答道。 没有任何犹豫,郑老板一口答应道:“可以,是连夜给你送去还是……” 王强直接道:“今天吧。” “那好,我带你们去仓库挑四件套。”郑老板起身道。 天色已晚,眼看没什么生意,郑老板没有叫人过来,把卷帘门拉上,亲自带着父子俩去仓库。 为什么一直照顾郑老板生意? 并非其他人价格比较贵,而是王强另有打算,不过前提是自己四件套生意能够做的很红火,否则没用,但不管怎样未雨绸缪嘛。 在仓库挑选完四件套后,郑老板开着面包车把父子俩送回了尚海。 此时,王强身上一万三花的只剩下一千多,还要坐车托运,只差一点就两袖清风了。 千金散尽还复来,总要破釜沉舟一把。 他是这样安慰自己,晚上和父亲挤在一张床上,或许太累了,发出微微的鼾声,睡得很香。 …… 翌日。 王强在充满阳光的空气中慢慢睁开眼睛,窗外街道上传来喧哗热闹的声音,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一觉睡到自然醒,昨日浑身的酸痛似乎尽去,舒坦。 人生两大美事,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他今天得到了一个,然而却愁眉苦脸起来,不是因为没有数钱数到手抽筋,而是缺钱缺到头疼。 算了,不想了。 赶紧起床去深镇。 穿衣服起床,王强下床,正准备去洗漱,忽然看见父亲无所事事坐在桌子前,他道:“爸,你不出去逛逛吗?” “醒了啊?”父亲抬头笑了笑,眉间全是皱纹,“没地方去,不知道干啥。” 王强汗了下,他知道父亲闲不住,往日里过年回家,别人去打牌,父亲则是忙上忙下做家务,他想了下,道:“我待会要去深镇,可能好几天不在,朱哥可能会去拉生意,你跟着他走走,成吧?” 听到有事情做父亲语气里都透露出高兴,“好好,待会我和老朱去转转。”说完,他询问道:“你昨天不是刚回来,又要去深镇?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王强倒是有个人和自己换换,但现在父亲了解深镇那边情况,又没有边防证,他只能继续自己忙活,“去深镇要边防证,你没边防证去不了。” 父亲道:“那我去办一个,总不能看你成天舟车劳顿。” 知道父亲舍不得自己,王强没说什么矫情的话,答应等这趟深镇回来托李书记帮父亲帮个边防证,到时带他熟悉熟悉业务,现在能放心的只有父亲一个人,自己以后又要做别的,王强觉得有必要帮父亲弄个边防证。 挣钱开公司要紧。 其他事情回头再说吧。 王强洗漱了下,喝了点粥,和父亲下楼叫了辆面包车,把四件套送到火车站托运。 然后买好去深镇的火车票。 中午十一点四十一,他坐下列车再次出发。 …… 火车飞速行驶。 下午两点二十到了嘉兴。 晚上七点四十一到了金华西。 凌晨十二点进入茳西上饶。 大约四十多个小时以后,终于穿过惠洲地界,汽笛“呜呜”的叫着在大清早开进罗胡站。 再次领略坐火车坐得痛不欲生的王强,下来后整个人都觉得要散架了,硬是拖着疲倦的身体,在附近叫了辆面包车,然后取出托运的四件套,赶往华强北。 到达华强北后。 王强找了个规模不错的酒店,和司机合伙把一百套涤棉和一百套全棉四件套搬到房间里,这才赶往徐大姐店里。 …… 嘉华服饰批发市场。 现在才上午七点半,几乎每家店门都管着,看上去非常萧条,偶尔看见一两家比较勤奋的老板在清扫店门口。 面包车开到徐大姐店门口。 王强发现还没开门,于是和司机先把四件套搬了下来,整齐堆放在水泥地面上,然后坐在四件套上靠着墙等徐大姐过来。 渐渐地,黄澄澄的太阳光线穿过如纱的云层,展露无以伦比的锋芒,穿透迷蒙蒙的城市。 不知不觉中,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批发市场渐渐热闹起来,开门声,汽车声,各式各样的讨价还价声,汇聚在一起。 徐大姐还没来,王强都靠在墙上差点睡着了。 正当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女人声音,“咦,小王,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王强赶紧睁开眼睛,阳光有点刺眼,他抬起右手遮挡了下,然后才发现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徐大姐骑在女士摩托车上,他拍拍衣服站起身,半真半假道:“看错时间了。” 徐大姐噗嗤笑出声,从摩托车上下来,边拿起绿色小包掏钥匙边打趣道:“幸好你没把半夜看成白天,不然真要睡大街了。”说着,她让王强让了让,蹲下身子开了卷帘门的锁。 王强帮衬着把卷帘推上去。 等到门完全打开,两人把四件套搬了进去。 还别说,三百多套搬得挺累。 搬完后,王强坐在柜台前的凳子上连连喘气。 徐大姐额头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细汗,她拿着热水瓶倒了一杯开水,递给王强,“喝口水,我先点点数目。” “嗳,你点。”王强接过杯子,放在嘴边吹吹,然后喝了两口,把杯子放到柜台上,询问道:“上回一百套卖完了?” “……十七,昨天全卖完了,十八十九……”徐大姐蹲在地上在数四件套。 昨天? 那就是说四件套卖得不错? 虽然才短短一句话,但王强却从中得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按照徐大姐所说的肯定有零售,一百套卖得那么快,很有可能是大客户和零售一起。 只是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王强想着待会想办法观察观察徐大姐店里的生意,是不是符合自己猜想,如果是的话,那么附近一定有服饰批发的老板注意到,自己上门推销成功率比较大。 正想着事情,徐大姐撑着膝盖站起身,擦擦额头的汗,“正好三百二十套。” “数目对就好。”王强主动问道:“那货款?” “你稍微等等,我打电话让我男人送过来。”徐大姐转身朝着柜台里面走去,从抽屉里捧出电话机,在上面按了几个数字,拨打起电话。 王强没打扰她,安静地坐着。 “喂,向忠啊,我群珍……嗳,我货到了,你送一万五到我店里……好好,就这样啊。”徐大姐吧嗒放下话筒,然后对着王强道:“小王,你等半个小时,我男人现在开车来。” “好。”王强点点头道。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两人谈天说北,虽然王强平时话不太多,不过后世里网上段子看得不少,不时把徐大姐逗得哈哈大笑。 “穆铁柱知道吧?” “知道啊,以前打篮球的,可有名气了。” “嗯,那你知道有回记者采访他什么吗?” “不知道,你说说。” “记者问他是不是真的会给孩子换尿布。” “穆铁柱怎么说?” “他对记者说‘要不你躺下试试,实话和你说,我用一只脚就能给孩子换尿布、喂奶’。” “啊?怎么可能?” “对啊,记者当时也不信,还问穆铁柱怎么换。” “怎么换?” “穆铁柱说一只脚把媳妇踹醒就行了啊。” 徐大姐咯咯笑个不停,说道:“你太有意思了,没见你这样编排人的。” 刚要说话,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矮壮男子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见到徐大姐笑得前俯后仰,纳闷道:“老婆,什么事把你乐的?” “向忠你可算来了,我听小王讲笑话呢。”徐大姐站起身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她老公周向忠,介绍完后,她把刚才王强讲得段子说了遍。 这回周向忠也乐呵起来了,对王强道:“小王,挺能编啊。” “瞎扯瞎扯。”王强道。 这些段子在后来都泛滥了,甚至有些人看的段子多了都不觉得好笑,但徐大姐和周向忠明显笑点没那么高,不然也不会笑成那样。 说笑过后,周向忠从黑色公文包里拿出报纸包裹的一叠东西,递给徐大姐,“百货商场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和小王聊着。” “好,你开车慢点。”徐大姐关心道。 “知道。”周向忠拎着公文包走了。 听到百货市场四个字,王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徐大姐四件套为什么能卖得那么快,估计所谓的“大客户”就是周向忠,他假装不经意问道:“周哥开百货商场的?” “哪有,开得起百货商场倒好了,我还用天天在批发市场辛苦呀?”可能被王强段子逗高兴了,徐大姐多说了两句,“他呀,就是给人打工,做商品经理。” 懂了。 王强转移话题,夸道:“那也很了不起了。” “还行。”徐大姐听到有人夸她丈夫显得非常开心,把报纸掀开,里面装着一叠钞票,她先点了一遍,然后递给王强,“刚我点过,正好一万五,你再数数。” 王强接过钱,仔细清点了下,一百五十张百元大钞不多不少。 先前袋里总共才一万三,进完货来深镇,只剩下千把块。 现在一万五入账,哪怕剩下的两百套四件套推销不出去也赚了。 不过能推销出去最好,王强没着急,准备看看徐大姐四件套生意怎样再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