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一散，陆皓明打了一个电话给谷雨，告诉她会议研究的结果：一切以剧团为主，厅里不插手。　　 谷团长听了，比到财政厅争回了钱还激动。以往做点任何事，厅里都要插手。连招个司机都是柳厅长的远房侄儿。　　 至于招演员，这个厅长推荐一个，那个厅长也推荐一个，而且明目张胆的告诉她，这是他的什么亲戚。　　 结果剧团就成了文化厅亲戚团。这些人分两种，一部分年纪大，演不了戏，基本上是跑龙套，或者打杂。　　 一部分很年轻，没有演戏功底，也演不了戏，他们只把省剧团演员当成一个身份，努力上电视台，各种剧组，找到了门路就走人。　　 有的走不出去就找男人，什么样的男人都行，二婚三婚不是问题，大叔大伯照样结婚，只要对方有钱。　　 于是，团里有才华有编制的正式演员，真真正正演戏，比不上干几年就走的“厅里亲戚们”。　　 人心涣散，就是从厅里塞人开始。　　 她想过，陆厅长来了，不说全部抵制，应该可以抵制一部分，想不到陆厅长把门竟然全部塞住了。　　 她惊奇的是，柳厅长前不久还跟她打招呼，有个雁南艺校毕业的同村女孩要进来。　　 这次，柳厅长也被陆皓明的大义所感动？也一心想招几个好演员？也真正支持剧团干点正事了？　　 谷团长一头雾水。　　 她急于想了解党组为什么通过了“完全由剧团做主”的内幕。　　 于是说：“厅长，你干脆到这边来吃中餐吧，我们食堂的师傅手艺还不错，还有房子也弄了一下，你看看要添置些什么家具。”　　 陆皓明说：“好。我就过来。”　　 他确实想过去和谷团长见个面。一是房子，他想急于住进去。并不是住宾馆太贵，这个厅里可以报销一部分。　　 主要是黄晓也住在专家楼，他想和黄晓一起探讨剧本。不会写剧本，但可以提供思路。　　 其次，招聘环节，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要和谷团长商量一下。　　 陆皓明给肖歌打电话，说道：　　 “肖主任，这段时间，我重点放在剧团，如果没来厅里，你帮我签个到。如果郭厅长查岗，你就跟他说一说。”　　 肖歌说：“好的，你放心到剧院工作，有什么事要找你，我会打电话。”　　 陆皓明自从与肖歌对上暗号后，办公室这一块，他比较放心。　　 肖歌觉得几个厅长，就是陆皓明做得最好，外出总是会告诉自己的去向。　　 自从陆厅长来了，几个回合下来，肖歌掂量了一下，柳是如那一套能治服厅里所有的人，但在陆皓明面前失效了。　　 说实话，在基层当过县委书记的人确实有几把刷子。最让他佩服的是陆皓明肯担责任。　　 这气魄，厅里无人能比。　　 陆厅长有胆量，有才干，再加上上面有人，这厅长今后必定是他的。　　 自己一定要紧跟陆皓明。所以上次买行军床，陆皓明说自己付款，肖歌就真的没给他报销。　　 不过发票还是跟乔迈看了。　　 他报发票时，对乔迈说，最后办公室买了一批东西，其中有一个行军床是陆厅长要我买的……　　 话没说完，乔迈说，行啊，陆厅长也是放在办公室，可以报销。　　 肖歌笑道，这张发票不报，他交待说由他出钱，我不过是跟您说明一下，免得大家都要我买行军床。　　 肖歌这样做，既为陆皓明避嫌，又让乔迈知道陆皓明公私分明。　　 陆皓明做事相当严谨，外出必说明原因。所以，这种领导值得紧跟。　　 不过，办公室主任一般都是人精。他紧跟谁，别人是看不出来的。真正的好主任都是八面玲珑。　　 陆皓明看出了肖歌八面玲珑，是宋爷说的“不白不黑”的人物。他也十分喜欢这种人。　　 自己做不到，但有个这样暗中支持自己的人，那是最好的后院，可以保证不失火。　　 一路开车，今天不堵，半小时后到达剧团。　　 谷团长早已在办公楼前等候。　　 她领着陆皓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说道：　　 “厅长，我这里条件简陋。”　　 “人长得漂亮就行。”　　 谷雨哈哈大笑。　　 谷团长倒了一杯茶端给陆皓明，说：“厅长请坐。”　　 陆皓明在沙发上坐下，谷雨端了一杯茶坐到了他的对面，笑道：“柳厅长也同意一切由剧院做主？”　　 陆皓明摇摇头。　　 谷雨大吃一惊，冲口而出：“他不同意，党组其他人都赞成你的？”　　 陆皓明叹道：“我把自己，也包括你逼到了墙角，我们只能背水一战了。”　　 谷雨急于想了解情况，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皓明说：“党组会议本来不能透露，但不和你交个底，你就不知道严重性，不知道我们面临的艰巨任务。”　　 谷雨紧张了，佯装镇定：“那你说说，我保证不透露。”　　 陆皓明把党组开会的情况说了一遍。　　 谷雨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她的内心也在激烈地斗争。胸脯起伏不平。　　 一是高兴，为有陆皓明这样有魄力的领导在党组会上力排众议，为剧团争得了自主权。　　 一是担心，虽说可以写出好剧本，招聘好演员，排出一台好戏。但是到了北京，这些评委不是省里，包括谷雨，陆厅长、柳厅长所能控制的。　　 他们万一不认可呢？　　 不认可的后果非常可怕。柳厅长干事比不上陆厅长，但整人，十个陆厅长可能也比不上一个柳厅长。　　 往上，他可以到分管文化的刘副省长去汇报，说陆皓明，谷雨这两人花了财政几百万，连围都没有入。白白花了老百姓的血汗钱。　　 往下，他会在文化系统大会小会上，拿着这件事做个反面例子，经常说一说。会把陆皓明、谷雨的名声搞得比臭鸡蛋臭一百倍。　　 然后再把陆皓明搞走，给我谷雨降职。　　 这一手，柳是如玩得纯熟。　　 所以，谷雨听了陆皓明的叙述，紧张得不知所措。他佩服陆皓明，又恨柳是如。　　 还有就是生怕陆皓明这样的好领导掉进柳是如的陷阱。　　 陆皓明见谷雨半天不说话，脸色有点不自然，问道：　　 “怎么啦？泄气了？”　　 谷雨说：“没泄气，厅长，你允许我说几句真话吗？”　　 陆皓明说：“团长，你可以把自己的心里话全说出来，不要怕得罪我，我过来就是和你商量对策的。你竹筒倒豆子，一句话也不要保留。”　　 谷雨说：“我真说了啊。”　　 陆皓明脸一紧，说道：“爽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