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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比博燃

  姜默津津有味地就着解说们的闲聊下饭。  这是她第一次看比赛的现场直播,感觉很新鲜,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在英国时,她曾误入足球酒吧,头一回亲眼看见传说中的英国足球流.氓们。在酒精的催化下,他们放浪形骸,全然不拿自个儿当外人,笑的,骂的,哭的,站在桌上乱蹦的,群魔乱舞。比赛的解说也十分放得开,六人分成两边,唇枪舌剑,语速和用词和雅思听力考试相比不遑多让。有时候光打嘴炮还不过瘾,还要在节目尺度的边缘左右横跳,极尽挑衅之能,哪怕下一秒就被打脸。其激烈程度不输场上比赛,把煽动观众情绪的手段发挥到极致,感觉已然跳出比赛的窠臼,把赛场变成所有参与者宣泄情绪的大舞台。  这么对比,国内电竞的赛事就佛系得多,稍微回忆下过往都自觉住口,要是放到国外,姜默都能脑补,两个解说,一个粉丝,一个黑,当面打擂台,战绩数据往出一撂,当场掰投。这边说林仲龙再菜也是顶级战队出身,就差一个冠军证明自己;那边说为什么不拿冠军?还不是因为实力不够心态还不顶,导致每回差最后一口气。  然后弹幕闪现跟团,粉黑大战不亦乐乎,直播数据好看到甲方哗哗掉眼泪,个个捧着投资大喊shutupandtakemymoney(闭嘴收钱)。这情节不比博人传燃?  不过姜默也就脑补图一乐,真让她这么操作,她搞不定。说到底,她见不得太纯粹、太利益导向的商业运作,踩着别人的梦想,肆意撩拨粉丝的情绪,靠由此得来的流量挣钱,这钱亏心,她收了心里也不踏实。  但这又是和当下主流市场的运作相矛盾,在商言商,如果没流量没人看,选手们的梦想也一文不名。换言之,有理想有坚持,又想吃这碗饭,就必须在商业和情怀之间找到平衡点。就拿现在来说吧,提到林仲龙,弹幕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肉眼可见地厚了起来,有想起侠客行曾经辉煌的过往打出泪目的,也有完全不接受解说们的观点,大骂林仲龙断送整个侠客行的。姜默一边扒饭,一边朝林仲龙的方向看去。  他的情绪明显不对,卫衣的领子拉得老高,几乎挡住整张脸,露在外面的双眼紧紧盯着屏幕。  姜默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能对他说什么。对于这段过往,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人。可是时至今日,还有谁会在乎他的想法?石韬评价他实力被低估,也就是在他扛下所有责难后、圈子留给他最后的温柔。然而有多少人想过,他付出的代价几乎是整个职业生涯?  不公平是一方面,而且借由已经过去的事情,消费选手卖情怀搏关注,这处理方式未免不够厚道。  果然,在石韬总结性地说“希望赛场内外的大环境能够对我们的选手更宽容一点,不要再因为一场比赛的结果下定论”的时候,林仲龙“唰”地站起身,一阵风似的冲出训练室。  姜默赶忙问:“林仲龙,你去哪啊?”  回答她的,是训练室玻璃门关闭的沉闷响声。  谢保平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朝门外张望着,又低声问姜默:“经理,他没事吧?”  姜默刚要回答,忽然想起此人的劣迹。背后小报告打得飞起,这会倒像无事发生过似的,真不知道是沉得住气还是习惯性装傻。于是,她微笑着,意有所指地说:“谁知道呢,今天张总可没跟我说这个。”  当面跟谢保平对质这种事,姜默做不出来。一来毕竟没深入打过交道,她也摸不清此人的底细,此时翻脸不明智,二来姜默也不屑放下身段跟谢保平相互折磨,没意思。再说难听点,想对付谢保平太简单了,反正张玉然也说了,战队成绩没硬性要求,姜默大可以拉个助教来,专门跟谢保平唱反调,私下拉拢队员排挤他,上场乱打,输比赛把责任全部推到教练头上,到头来全队谁都别想好过。  有意思吗?  姜默觉得挺没劲的。谢保平爱打小报告,说白了是因为“教练”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份工作,是谋生的差事,但姜默不同,她能够感受到,“战队”担负着几乎所有人的梦想,包括林仲龙。即便曾经逃离这个战场,在梦想的感召下,他依然选择回到这里,哪怕前路是无法预想的坎坷,他也背负着未曾痊愈的伤痛,但他终于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这是选择,也是宿命。迷途的战士会找到回家的路,而身为电竞选手,他告别的终点站也应该属于战场。  理想的故事总是很动人,既然他决定负重前行,姜默不介意帮他一把。  让姜默怼了一句,谢保平大约也猜到她和张玉然有过深谈,脸色不免讪讪,老实地继续装没事人。崔平顺和钱靖琛不清楚林仲龙的往事,都等着姜默拿主意。姜默想了想,说:“你们先看比赛,我去跟林仲龙谈谈。”  结果在基地楼里转了一圈,姜默愣是没逮到林仲龙,发给他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没点动静。姜默守在基地门口等了半个小时还没见人,有点着急了。  对JumpInHigh战队的比赛一直是林仲龙的心结,自打他来到战队,所有知情.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过这茬,本想稍微做点铺垫再把事情解决,不想让石韬一招给他捅破防了,姜默很是惆怅。  正当姜默实在没辙,打算求助韩钧的时候,忽然看到门外不远处人影一闪,林仲龙手里拎着瓶饮料,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姜默握着手机,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他受了刺激,跑出去借酒浇愁了?  正想着要不要稍微观察一下,看他精神是否正常再对话,林仲龙已经快步走到她跟前,又像没看见她似的从她身边擦过,直接往楼上去了。  姜默清了清嗓子,眼看林仲龙毫无停留之意,她不得不开口喊道:“林仲龙,聊聊呗?”  林仲龙脚下一顿,抓着扶手,低头看着她,满脸写着抗拒。  其实姜默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头。按照她的设想,非要赶在这当口把事情挑明,以林仲龙的性子,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韩钧,再就是陈煜兵,总之轮不到她,一是立场不对,二是她也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可能谈不明白,反倒让他的心结打得更死。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保准下死命令,今晚不看比赛,继续自主练习。  不过一旦开了口,局面似乎也不像她想得那么糟糕,至少林仲龙还给她留了点面子,没当场走人,这是机会。姜默想了想,问了个不会得罪人的问题:“你刚才去哪了?”  事实证明,林仲龙的思维永远异于常人,就这么个怎么看怎么不会引战的问题,他一开口也能答出三分火药味来:“我又不归你管,到哪去不用向你汇报。管那么多,累不累啊你?”  姜默让他堵得差点气都顺不上来。而且林仲龙这嘴炮打得挺有水准,姜默听着这话觉得耳熟,想了一下才回忆起这是她今天回到基地后,对林仲龙质问的答复。  他的实力如何,姜默不好评价,但是记仇的水平确实是她前所未见的。  考虑到他幼小的心灵才遭到重创,姜默决定大度一回,不计较他的言辞。而且作为一个口嫌体正直的人,林仲龙还是给出了答案的。他半倚在楼梯扶手上,手里的易拉罐晃了一下,姜默一眼就看到罐子上红色的商标。  闹了半天,原来不是去买醉,而是去寻找肥宅的快乐了。  对这种单线程思维的脑子,迂回是没用的,姜默果断决定打直球:“石韬的话,你不爱听?”  “废话,有人当面说你长得丑你爱听?”林仲龙没好气地回道。  姜默深吸一口气,暗自安慰自己,他就这样,情绪上来别指望从他嘴里听见好话。她耐着性子说:“不一样,外貌羞辱和我的核心竞争力不挂钩。况且石韬这回算是纠正大众对你的评价,也许他以前做的事或者说的话对你造成影响,但是既然他承认你被低估,我觉得你可以接受,甚至积累一点自信心。”  林仲龙没有回答,以狂放的姿态,将剩下的可乐一饮而尽,随后“啪”地一下,将易拉罐捏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罐子,勾着栏杆的手也渐渐放松,仿佛随时准备抽身离去。  哪怕吵架都好,但是姜默最怕的就是现在这样,林仲龙压根不表态,连提示都不给,她想解决问题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坦诚一点吧。你讨厌他?”姜默直奔主题。  林仲龙冷冷地白她一眼:“他算是解说界的一哥了,我一个废物,哪来的脸去讨厌他?”  姜默叹了口气:“跟你们的立场身份都没关系,现在说的是你的感觉。”  “你想多了,真不讨厌,”林仲龙走下楼梯,用投篮的姿势把易拉罐抛进垃圾桶,又找了个椅子坐下,“电竞圈向来用实力说话,解说也一样。韬哥有本事,解说的时候分析战局都在点子上,很少乱说话,有时候教练给我们复盘都会放他的解说,能学到东西。你要是想了解守望先锋,可以翻翻他解说比赛的视频,干货不少。”  “别岔开话题,我的事另说。既然不讨厌他,那你反应这么大?”  林仲龙显然不想和她深入讨论这个话题,一脸的心不在焉,摸出手机,挡着姜默的面就要摸鱼。姜默也不惯着他,直接抢过他的手机。  林仲龙眉头一挑,眼看又要炸,姜默没给他机会,直白地说:“什么时候把这事说清楚了,我就把手机还给你。”  “说什么?”林仲龙装傻。  “你是不是还很介意那场比赛,介意到不能提的程度?”  一听这话,不可一世的林仲龙气场瞬间矮了下去,明显怂了。他防备地拉高卫衣的领子,闷声说:“提啊,随便提,我还能把所有人的嘴都捂上?”  “真的假的?从你的反应来看,不是这么回事啊。”姜默开玩笑似的反问。  林仲龙赖在椅子里,伸长了腿:“那我该怎么表现?抱着屏幕哭得跟什么似的,边哭边喊韬哥我谢谢你全家?”  “倒也不至于,不过真不介意的话,这会你应该在训练室里,跟大家一起看比赛。”  林仲龙沉默了很久。  “没可能的,”他的口气像泄气又像解脱,“真能放下,我当年也不会退役了。”  “可你总不能扛着这场比赛走一辈子。”  “比赛你看了吗?”林仲龙忽然问道。  姜默摇摇头,一年前的比赛,虽然对于林仲龙来说很重要,但是对她而言,过期版本的东西,没什么重温的价值。  林仲龙自嘲地笑着摇头:“猜到了,但凡用心看过,你就不会非要拉我复出。其实粉丝没说错,是我一个人搞垮了整个战队,如果那场比赛赢了,或者至少不是输得那么难看,侠客行也不至于解散。”  “团队的比赛失利,最后归咎于某一个人,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姜默抬手示意林仲龙不要打断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和贾翔打的那场比赛,我们输了一小局,责任是不是在我?”  林仲龙抬起头,艰难地回忆当时的情景,好半天,才摇摇头:“不算,那局你开场被针对,我们也没专门保你,后面有机会打回来,但是开团时机没把握好……”  “OK,”姜默打断他,“反过来,贾翔那队输了,你觉得谁该背锅?”  这就更难回答了,光是听到贾翔的名字就足以让林仲龙觉得生理性不适。于是他干脆放弃,摊手说:“我怎么知道?个个都烂,所有人一起背锅。”  “那不就结了?这种一边倒的比赛,连你都看不出到底是谁的责任,那你再好好想想,你一直惦记的那场比赛,责任是不是都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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