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上上下下不到三十人,加上苗寨的几位村民,忙碌了一下午,才将所有需要的东西搬到村子里,顾北也是累得够呛,算起来,顾北也有两年多的时间没像这样累过了。 “哇,总算是忙完了。”苏一一揉着自己的肩膀,瘫倒在顾北旁边的藤椅上,“好想洗个澡,可是我听说,这里洗澡要到河里。” 顾北也就地躺在了凉席上,道:“不是有那种大的浴盆吗?” “是木桶,特别大的那种,不过只有几个,要轮着洗,不过你有一个专属的,你要不要现在就去洗?我去给你放热水。” “我有一个专属的?”顾北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另一边的陈好,问道,“师姐,你有吗?” 陈好脸上顿时展现了羡慕的神色:“我也没有,就你和滕老师,还有霍导有。” 闻言,顾北斟酌了一下,陈好还是新人,不像顾北这样已经红了,尤其是前不久张亿谋的《我的父亲母亲》上映,顾北称得上是“当红炸子鸡”了,《我的父亲母亲》在岛国取得最卖座华语电影,以及在柏林国际电影节斩获影片里第二大奖项——评委会大奖之后,顾北和张紫怡两人瞬间红遍了大江南北,而张紫怡现在正在拍李鞍的《卧虎藏龙》,估计很快就会走向国际了。 想了一下,顾北还是不喜欢自己有特殊待遇,这感觉很别扭,也就说道:“我那个浴桶也拿出来大家一起用吧,一一,你要是觉得身上不舒服,就先去洗吧。” “真的吗?” 顾北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赶紧去。” 苏一一去洗澡的时候,滕儒骏老师也找了过来,看见躺在凉席上的顾北,笑呵呵地坐在了苏一一刚刚坐的藤椅上。 顾北见状,也刚忙坐了起来,尊敬道:“滕老师。” “没事,小顾,放轻松点。” “诶!”顾北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拘谨。 这无关年龄,人总会在自己尊敬的长辈面前失去主动,即使你明知道他也很平凡,即使你和他已经异常熟悉,但你就是会在他面前失去主动,变得顺从、变得拘谨,甚至是唯唯诺诺。 “今天累坏了吧?” “还好,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不是很累,每天过得不一样点,也很充实。” 滕儒骏老师很瘦,脸上几乎看不见肉,罩着一层有点暗黄的薄皮,身子又小又直,像是一堆竹子支在了一起。 在顾北的注视下,滕儒骏老师起身,从自己的包里摸索着取出一个小袋子,打开的那一刻,顾北瞬间就感受到了一丝带着甜味的烟草气。 “这是旱烟,农村人自家抽的烟,放在烟锅里,用火柴慢慢地烤才会点燃,而且你得用劲吸,不然它一会儿就灭,而且你吧嗒几口又得重新点火,吸到口里不是很呛,反倒有一点清凉的感觉。” 顾北笑了笑,接过话茬道:“我知道这个,小时候经常见那些老人抽这个,听说是润肺的,我不是很相信这个,都是尼古丁,怎么会润肺。” “我也不信,吸烟终归是不好的,对了,小顾,你会抽烟吗?” “前些年抽过,那会儿年轻不懂事,现在戒了。”顾北回道,“不过,滕老师您在戏里的标志性动作就是抽旱烟,所以你才找来这个东西的吗?” “算是吧,戏里的父亲是一个老烟枪,我知道旱烟这东西,但没怎么抽过,所以就弄了这么一个,学了一段时间,想着别在拍戏的时候,搞得这点烟的动作看上去都是新手。”滕儒骏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点烟草放到烟锅当中,递给了顾北,“试试?” 眼前这一幕,让顾北不由得想到戏里的一个场景,父子冰释前嫌之后,父亲也递给儿子自己常用的烟枪,说了一句“试试”。 想到此处,顾北也不犹豫,按着滕儒骏老师的指导体验了一下,刚开始没太大的感觉,烟味没有加工的卷烟浓烈,也没有感受到滕儒骏老师说的清凉。 滕儒骏接过烟枪,随手放在了一边,道:“这戏不好拍,要走山路,换景也要走山路,而且拍的也是我们在赶路,估计一整天我们都会在走路。” “不过,这里空气、景色都很好,走在那种羊肠小道上的感觉应该很不错。” “对了,我听说,你上戏剧学院之前跟着一个剧组跑过几年?” “嗯,那会儿我还没钱,我一个哥哥介绍我进的剧组,也算是他带我入的行,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我那个哥哥了,我还说有机会和他一起拍戏呢。”顾北想到张嘉易,是打心底里感谢张嘉易把自己带入行,让顾北找到了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 “做我们这行,就是这样,不一定非要大红大紫,但这知遇之恩的记在心里,逢年过节简单问候一下都是人之常情。” “会的。”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此刻的滕儒骏更像是一个长辈,耐心地和古北讲着自己的演艺之路,也细心地传授着自己半辈子的经验,顾北也听得很认真,是不是问出自己这个年纪的困惑,每当滕儒骏老师说到干货的时候,顾北都会特别留意,牢牢地记在心里。 傍晚,全组的人在一起吃了苗家特色菜,都是当地人自己种的蔬菜做的,也因为地处湘西的原因,口味偏辣,自小就在粤高官大的顾北味蕾也受到了不少刺激。 值得一提的是村里人自己酿的果酒,这种酒不单是用一种果实酿制,原材料里混合了野树莓、桑椹、三月萢,还有一些槐花,酿制出来的口感不像葡萄酒那么干涩,更不像白酒、烈性酒那样辛辣,而是一种参杂着淡淡果香的清甜,度数不是很高,可以喝一个尽兴。 顾北对这种酒很感兴趣,特地找到一户老乡家里,麻烦他帮自己准备一些无名果酒,准备带回去给南宫老头、邓朝、刘晔他们尝尝。 酒足饭饱之后,又上演了一场篝火晚会,在村子边上的一片空地上,柴火堆了有两三米高,点火的那一刻是最激动的,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袭来,火光把每个人的脸庞都照成了同一款颜色。 顾北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活动,听说是因为剧组的到来给村子里的人带来了一笔不菲的收入,所以村民自发准备了这一场篝火晚会欢迎剧组,这可能是这帮纯朴的苗寨村民最浓重的礼仪了。 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换上民族服装的村民开始围着火堆跳起了舞,喝着热情的欢呼声,招呼着剧组的工作人员加入他们,一起载歌载舞。 顾北活了快二十年,接触过动作最多、最复杂的活动就是广播体操,肢体并不是很协调,所以坐在旁边,时不时饮一口香醇的果酒,看着其他人笑,自己也笑得没心没肺。 小脸喝得红扑扑的苏一一走到了顾北旁边,耸着琼鼻道:“老大,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一起跳啊。” “我不会!”顾北摆了摆手。 苏一一也不管不顾,拉着顾北就往人堆里走了过去:“我也不会,跟着节奏瞎蹦哒就行了,把所有的不开心、不快乐都蹦哒出身体,快点!” 事已至此,顾北完全放飞了自我,狂魔乱舞了起来,狂欢了一晚上也忘却了不少烦恼,直到几个月后,《那山那人那狗》上映宣传时,一段幕后花絮被霍建启放出来,顾北也目睹了自己这一晚不堪入目的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