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顾七还在说。 车祸调查肯定是会调查的,在西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陆家人了。 挂了电话。 陆野单手插兜的进了屋,却没有去客厅,而是直接上了楼。 餐桌上的南桃跟袁一一看着陆野上楼的背影都十分的疑惑。 “阿姨,舅舅不吃饭吗?” “不管他。” 陆野心情不好,她心里还更不爽呢,南桃摸了摸袁一一的脑袋:“一一,明天阿姨再带你去足球场好不好?” 袁一一高兴了瞬间又沉默了:“阿姨,我很想去足球场,但是我妈咪才刚做完手术,我应该去陪陪她,但是我害怕一个人去医院,阿姨,明天你能陪着我去医院看我妈咪吗?” 世间上最残酷的事儿莫非就是听着自己的儿子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妈咪的叫着别的女人。 南桃多想拒绝,多想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妈咪,陆念安那个女人当初从她身边抢走了她,他只是她为了坐稳袁家少奶奶的位置不择手段下的手段。 但是南桃知道,现在她不能说,陆执正苦心孤诣的盯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让他知道一一也是陆野的孩子,他为了活命肯定会提前动手的。 南桃温柔笑了笑,点头:“好的,你先吃饭,明天阿姨就陪你去看你妈咪。” “谢谢阿姨,阿姨,很抱歉我妈咪不喜欢你,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并且不同于一般的喜欢,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依赖,袁一一觉得自己太小了,还解释不来那种感觉。 楼上。 陆野走到卧室,占据了半个卧室的大床,南桃一般睡右边,而他则睡靠近落地窗的左边。 南桃是个在生活里有边界底线的人,她的底线就是谁都不能翻看她床头的抽屉。 陆野至今都不知道她床头抽屉里放了什么。 他沉默着走到床右边坐下,伸手拉开了床头柜子的抽屉。柜子拉开,里面哗啦啦的就滚出来许多药瓶子。 药瓶都是满满当当的,上面还有心理医生的名字。 陆野抿唇将药瓶子一一的拿出来,整整七十二瓶。从六年前,南桃因为严重偏执影响到了正常生活,陆野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医生每月给她开一瓶药,表示她那个时候的症状还是轻微的,需要一直吃药抑制着,偏执是一种很严重的情绪病,病人很容易陷进自己思维或者是回忆的死胡同里出不来。 那段时间南桃犯病,十天瘦了三十几斤,自闭,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啃秃了十根手指的指甲,甚至咬破了甲床,没根手指都是血淋淋的。 那个时候,陆野模糊的记得,她经常念叨着的一个词是,孩子,并且,是唯一的一个词。 去看心理医生后,南桃好了起来,只是六年过去,这段时间,她又开始再念叨着生孩子了。陆野怀疑她又走进了偏执的怪圈。 看到这满当当的一抽屉的药的时候,他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肯定。 怒。 丝丝蔓延上心头,陆野捏着一个药瓶起身下楼。 饭桌边上,南桃还在陪着袁一一吃饭,陆野伸手拽住了她的手,将她从桌边拉移。 “陆野,你干什么!” 南桃生气,却当着孩子的面不好发出,只能压低声音问。 陆野没说话,一张薄唇抿得死死的,眼底蛰伏的兽像是苏醒了一样,疯狂顺着他的瞳孔丝丝蔓延出他的视线,攥得南桃动弹不得。 袁一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从没有见过舅舅这个模样,呆住了。 南桃赶紧安慰他:“一一,没事,舅舅是有事儿跟阿姨商量,你先吃饭,阿姨一会儿就来。”说着,南桃折身,“陆野,有什么事儿上楼说。” 南桃从陆野身上嗅到了森冷的怒意,明白接下来或许会有争吵,她不想让孩子看到。 陆野顺从的跟上了楼。 两人前后脚刚进卧室,陆野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一把攥着南桃的手将她摁在了墙上。 南桃削薄的背被撞得轰的一响,疼痛在四肢百骸里纠缠,她的眼尾飞快的就红了。 “陆野,你……” “为什么不吃药?” 南桃的话还没说完,陆野就将一个橙黄色的药瓶子举了起来,“桃桃,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看到药瓶,南桃震惊得睁大了眼睛:“陆野,你翻我的抽屉!”边界被侵犯,震惊变成了愤怒,她伸手想要从陆野手里抢过药瓶,只是男人一只手摁着她一只手将药瓶举高,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南桃怒了,言语不经思考的就从嘴里蹦了出来:“陆野,你这个疯子,这就是你说的尊重我?你玩我玩的还不够彻底吗?连最后一丝隐私跟尊严都不留给我吗?你是想逼死我吗?” 歇斯底里的怒吼,她也顾不上去担心楼下的孩子是否会听到了,不过好在这楼里的没一个房间的隔音都堪比录音室。 在这个房间里的怒吼,就只留在这里。 只是一字一顿千丝万缝的割进了陆野的心里,游走在他心脏上的每一寸血管里。 陆野眼眶也红了:“我是疯子,怎么,你不吃药,也想跟我一起疯?我这个疯子何德何能,能让你每时每刻都盘算着要给我生孩子,怎么,你就这么想生个小疯子出来?” “啪!”的一巴掌,南桃重重打了陆野一巴掌,手掌振得发疼。 她咬牙切齿,浑身都在颤抖:“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孩子。” “不许说?为什么不让说,你觉得我们能生出什么好东西吗?南桃,你是不是以为我忘了那十五年发生的事儿?我们被囚禁在牛棚里的那十五天,你以为我忘了有多少个人来玩过我?还有,玩过——” “啊!!!!!!” 南桃不想听,捂着耳朵尖叫了起来。 她要疯了。 陆野赤裸裸的把那段恶臭的回忆翻出来摊在阳光下,每一个音符,都把更深一点的痛苦从她的脑海里挖了出来,合着牛棚里的屎尿臭味,还有那些人的污言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