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宇在徐爷的赌场里发现了正豪赌的海流劲。 这家伙将自己身上仅剩的一块怀表拿出来,急头白脸的吆喝着,像街边被耍猴人拿鞭子抽打得上蹿下跳的猴。 “我这块怀表可是当年老佛爷身边的大红人,李莲英的!你们看看,真正的瑞士货!李莲英,你们想想,那是啥人物?这块怀表是他老人家生前最珍视的物件,他把这怀表赏赐给我爹了!前两天,我把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房子都卖了,可是这怀表我都没舍得卖!” 赌场里顿时炸开了锅。 “李莲英?那不就是个太监么?” “太监的东西传给你爹?你爹是那太监的种?” “你是老糊涂了吧?太监哪有种啊?” “上回他输急眼的时候,拿出颗珠子,非说是老佛爷绣花鞋上的呢!结果没多久,孙殿英把慈禧从地底下薅出来,据说连裤子都给扒了!这案子就破了,老佛爷鞋上是有珠子,可那珠子现在在孙殿英手里呢!他那是假的!” “你说你海大掌柜的,你们家那个海合庄多大个排面,全旅顺说第二,都没人敢说第一!都让你造化完了。要不海老掌柜能被你气死么?你现在用块假怀表糊弄我们,你就不怕你爹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就是啊,我听人说,你还一房多卖,把赌给徐爷的饭馆卖给一个老赶(外地人),你是缺老德了!” “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你占了一大半了!” 赌场里的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海流劲干过的事全抖搂出来了。 “海流劲,你爹给你起得名没起号,流尽流尽,钱财流尽!” 众人哄笑起来,海流劲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孙文宇听得真切,顿时心头火起,大喊了一声:“姓海的,还俺钱来!”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海流劲扭头去看。只见眨眼间,孙文宇跳到门口的赌桌上,来个蜻蜓点水“噔噔噔”就跑到了海流劲眼前。 赌客们知道这是茬子(混社会的)找上来了,赶紧撤到一边,紧怕伤及池鱼,却又想看好戏。 海流劲扭动他那大肥胯往桌子地下钻,结果因为太胖,卡到边上了,只把那肥硕的屁股露外面,实在滑稽可笑。 孙文宇抬起脚朝他那屁股踹了两脚,喝道:“滚出来!” 海流劲一边儿哼唧,一边哭喊:“赌场来人砸场子啦!咋没人管哪?这赌场今天被人砸了,哎呦,明天就得被人烧啦!哎呦,开赌场的人脸往哪搁呀!” 周观人都笑:“该,海老板,谁让你缺德了,这回让人找上门了吧!” 海流劲卡在桌子下还惩口舌:“你们这帮杂种,看热闹不嫌事大!” “嘿,你个怂货!你到底出不出来?” 孙文宇又照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两脚,这两脚力道比之前重了些,把海流劲带着桌子一起踹退半步,桌脚与地面摩擦传出刺耳的“刺啦”声,桌子上的筹码、色子等赌具哗啦啦掉了一地。 海流劲杀猪般的嚎叫,他屁股虽疼,可是肉厚,并不怎么样。关键膝盖跪在地上,被孙文宇硬生生踹出去半步,与地面摩擦,可着实疼得钻心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在徐爷的场子里闹事?”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是徐爷请来的拳师彪爷到了,这回可有好戏看了!”有人小声说。 孙文宇心中一凛,暂时放过海流劲,看向那彪爷。 刚刚他耳中听那彪爷中气十足的声音时,就判断到他内力浑厚,是个练家子。现在把头转过来,仔细打量,果真不假: 却见这彪爷身长有八尺,宽额方腮,太阳穴鼓得老高——这是内力高深的表现;红脸膛,卧蚕眉,有种关公不怒自威的忠义之相;衣服被肌肉筋骨撑起老高,显得跟在身后的打手像两个小鸡仔一样,有种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气势。 孙文宇在心中暗暗喝彩:好一条壮汉!看来俺跟他交手未必会有胜算,待俺来个先礼后兵。 于是,孙文宇抱拳道:“这位好汉,在下是来自关外林家堡的孙文宇,俺并非要过来砸场子。这姓海的把俺所有家当都骗光了,俺找他要钱,此乃天经地义。” 那彪爷看孙文宇身材魁梧,器宇不凡,目光坚定,说起话来不卑不亢,也在心里喝了个采,竟生出想要一较高下的想法。 当下回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可老弟不该到他人地盘里大打出手,这要是打坏了摔坏了,赔偿也是天经地义。” 孙文宇点头道:“这是自然,江湖规矩俺懂。彪爷先容我从这老贼手里要来他骗俺的钱,这里被打坏砸烂的,造成的损失,俺一并赔偿,绝无二话。” 彪爷冷笑一声:“哼!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不管别人欠不欠你钱,你砸了我的场子,你就得赔!” 空气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这时,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的喊起来: “海老板要跑了哇!” 就在彪爷出场,与孙文宇交涉的时候,海流劲趁机悄悄从被卡住的桌子下抽身,蹑手蹑脚钻进赌客里,想趁没人注意他,溜之大吉。 可偏偏有个闲得蛋疼的傻子,一直盯着海流劲那两个肥硕的屁股蛋子瞅,直到海老板钻进人堆里,要趁乱溜走才出言,也活该那海流劲有此一劫,躲是躲不过去了。 孙文宇此时头等大事就是看住这海老板,听闻这骗子要跑,连忙踩上桌子,抬起腿几下腾挪拦在门口,将姓海的去路断了。 门口也有彪爷的人,他们在彪爷的眼色下,用身体将门口挡住。 “老弟,你当我胡彪的面,就这样把人带走,那就是当众人面打我的脸,我胡彪还没让人打过脸呢!” 彪爷边说着边朝孙文宇走来,赌客们也十分有眼力见,自动给彪爷让出道。 孙文宇想了想,今天这事看来无法和平解决了,遂把心一横: “彪爷,这人俺今天必须带走,您想如何,请划个道,俺孙文宇一定奉陪!” 彪爷心想,正和我意! 说道:“我这里是赌场,不如就打个赌,咱俩比试一场,你若赢了,可以把人带走,钱我也不让你赔了。” 孙文宇抢着答道:“好,就这么着。” 彪爷有些不悦:“我还没说你输了会怎样你就答应?” “彪爷请说。” “如果你输了,就得留下一根手指!” 彪爷脸上带着一丝轻蔑, “怎样,敢不敢赌?” 这时,周围赌客开始窃窃私语: “彪爷可是热河第一拳师!徐爷高价聘过来的!这小子年纪轻轻,我看八成悬了!” “这愣头青的手指头看起来要不保喽!” 有人高喊: “小子,不行就赔钱吧!彪爷那可是能自立门户的高手,你这属于鸡蛋碰石头!一会儿比输了你以后摸娘们的时候就得用四个指头了,就好比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啊!” 众人脸上皆是忍俊不禁,只有彪爷面色不改。 孙文宇脸上又白又红,到底是年轻人,心高气傲,沉不住气,禁不起这激将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