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太歪，就容易出事。　　 这是沈昊第一次来交粮，粮库里，质检员、司磅员和会计，各司其职。　　 速度倒是挺快。　　 “一等粮，成，交去吧。”质检员看到了老魏头，乐呵呵地打了声招呼：“魏叔。”　　 “嗯。”老魏头淡然地点头。　　 时间并不长，把粮食卸下来，过秤，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雪，刚好停了。　　 雪后的太阳拨开云层，照射下来，多少有点晃眼。　　 老魏头看着驴车上剩下的几袋粮食，也不由得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成，今个儿运气不错，顺利完成任务。”随后，又点了点头沈昊：“你小子，今天都看到咋整了？”　　 “看到了叔儿。”　　 “成，你们几个，想要去买东西的，抓把紧。天黑之前，咱们就得赶回去了。”　　 “叔儿，你不是要去跟人喝酒嘛？”彭跃华挠了挠头。　　 “傻娃子，那是吹牛的，谁有那个时间啊，快去吧，别赶不上趟。”老魏头摆了摆手，找了个地儿，靠着车，“吧嗒”着。　　 沈昊点了点头，拿上那狼皮，就走了。　　 彭跃华连忙跟上，他也想去买。　　 有的人打算去供销社看看，有的人，就懒得动了，就在原地等着。　　 去的人心里都有数，抓紧干完，回来就出发了。　　 秦爱国也跟着凑热闹。　　 今天供销社人多得不行，大多数都是过来交公粮的，一个队伍里，趁着出来一趟，顺带着带点东西回去。　　 沈昊也不多说什么，挤过人群，走到柜台，把两张皮子往台上一拍：“卖狼皮。”　　 声音不大，也不小。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好家伙，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小青年，居然还能打到狼。　　 “卧槽？”　　 “小伙子挺能啊，打死这么大一条？”　　 有夸赞的，有上手的，摸着冻得硬邦邦的狼皮，满眼的羡慕。　　 “看这皮子，多顺溜，好东西啊。”　　 这时候，售货员也走了过来，拿起狼皮端详，嘴里“啧啧”称奇：“咱们这儿，可有年头没有遇到这些个东西了。不容易，就是可惜了，爪子和头这里给打烂咯。”　　 售货员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问题。　　 “一张二十八，你小子，运气不错。”售货员是一中年大爷，开口就是“二十八”。　　 “嚯，二十八呢。这价钱。”　　 “也就是咱们在这地界，你搁别的地界，没这个价。”　　 “成，谢谢叔儿。”　　 售货员点了点头，在柜台底下，拿出了三张大团结，还有几张小票，递给了沈昊，顺带着，还给了沈昊两袋子水果硬糖。　　 看得沈昊有些摸不着头脑。　　 “叔儿，这是。”　　 “拿着吧，附赠的。好多年没人拿到这东西。”　　 为了鼓励农牧民多打狼，上头会给一些奖励，不多，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些比较稀罕的物件。　　 沈昊也会来事，扯开水果糖的纸袋，在场的人一人分了两颗，沾沾喜气。　　 把秦爱国看得心疼得直抽抽。　　 不过在场的人又是一阵夸奖。　　 “这哪家孩子？挺有意思嘿。”　　 “不知道了吧，大名鼎鼎的沈疯子！”人群中，还是有知道沈昊名号的。　　 “秦家村那个？嘿，怪不得能打狼呢，他爹，就是一好手，可惜咯。”　　 “可惜个啥子，看这样子，他接的起他爹的位置，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自己？我自己有啥好担心的。”　　 “你家那孩儿，三岁了，还不愿意出来见人呢。”　　 “嘿，你这人……”　　 沈昊相信，不久后，自己这事儿，估摸着也会成为一个谈资。这就够了。　　 “我说昊子，你干啥给他们那么些，又不熟。”买了东西出来之后，秦爱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嘿，都乡里乡亲的，认个脸，以后好办事不是。”沈昊“嘿嘿”一笑，也不多解释，就说了这么一句。　　 买点东西，不费什么时间。　　 大多数人，都是买一些平日里用的东西，例如什么酱油之类，好一些的，买蛤蜊油的也有。　　 回到队伍里，沈昊顺手就把糖拿了出来，一人放了一把。　　 “这不年不节的，你买这玩意做啥子？”老魏头愣了一下，不是很理解沈昊的做法。　　 “卖狼皮供销社给的，说是赠品。”沈昊剥开一颗，丢进自己嘴里，甜滋滋的。上一世，他不喜欢吃太糖的，但现在，却是喜欢上了这滋味。　　 “哦，是这么个事儿。”老魏头恍然大悟：“有好些人没有见过这些畜生了，倒是忘了这一条。”　　 老魏头接了过来，剥开一颗，丢嘴里，剩下的，揣兜里。打算带回家给自己小孙子吃。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选的。　　 自己来一颗，剩下的，家里人都甜甜嘴。见者有份。　　 “不用补粮食了，来年，应该就不闹春荒了。”有人喜滋滋地说道。　　 “得了吧，二愣子，就算是补粮食，你家也闹不了春荒。”　　 闹春荒，在这个年代，还是比较普遍的。　　 指的是去年的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今年的粮食才刚种下去，跟现代的月光族是一个概念，只不过现代的月光族那是花钱大手大脚。而这个时代的农民，哪是省着吃，也不一定能撑得住。前些年，就有不少家扛不住的。　　 “这还有三四百斤，回头补一点，也够两人份了。”老魏头“吧嗒”了一口，额头间的愁容舒展开来。　　 他这一辈子，没什么别的愿望了，就想着好好地呆在村子里，村子也跟着好好的，就成了。　　 这次来的余粮还有，也就没有提返销粮的事儿了。　　 这天气刚放晴没一会儿，到了傍晚，又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雪，要么还得是老魏头。　　 “赶快些，今晚能回到村里。”老魏头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在鼻尖闻了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成，那就走快些。”沈昊点了点头。　　 一行人，不由得加快了一些脚步，大多数人怀里，都揣着今天在国营食堂带回来的包子，想着带回去给家里人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