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永恒的巨星
大雪洋洋洒洒飘落,江诗语躺在雪地里沐浴着洁白的雪花,白净的脸庞白净的雪,看上去异常地纯净透彻。 周围没有一点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冷冷的哀伤,冰天雪地中看不出她是否在呼吸,彷佛已死去。 光色渐亮,镜头拉开,雪花已开始覆盖她的身体。 忽然她睁开眼睛,身体抽搐,勐烈地大口喘息。 她当然没死,只是躺在茫茫雪地里,一动不动很长时间,沉浸在思念与回忆里而忘了呼吸。 她站起身抖落身上的雪,一身黑衣如同丧服,悲伤绝望的气氛继续弥漫。 接下来是一个手部特写,她的手指有些痉挛,想攥住什么最终却茫然失措。 她再次仰头凝望天空,似乎在寻找什么,雪花一片片默默地飘落。 最后是一个全景,俯视的镜头角度。 一望无际荒茫的雪地上,江诗语蹒跚前进,一步一个脚印踩着白雪走下山去。 随着镜头升高,前方是俗世的房屋群落,彷佛从天国走入人间。 “这是我设计的片头,当镜头升到最高时,画面是茫茫雪原上的房屋和她渺小的身影,这时推出黑色的《天国情书》片名。” 刘漫和江诗语都说好,非常有意境,耐得住细细品味。 杨树对江诗语都表演也大加赞赏:“虽然这段表演没有台词,但你眼神中的无助绝望表现得很好,有种特别的美感,透着孤独悲凉的气息,非常动人。” 宁淞对此也很赞同:“所以说女要俏,一身孝。” 这有点张冠李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传统孝服是白色,欧美才是一身黑。 雪原的戏都在辽源拍摄,特别辛苦,气温低风很大,剧组扛着设备上山得小心路滑摔坏东西,必须得格外小心。 小心翼翼就不能戴着厚厚的手套工作,所以稍不留神容易冻伤,开工三天后已经有好几个人冻了手指和耳朵。 工作紧张而劳累,与雪有关的戏只有几分钟,但却拍了一星期。 许多镜头得作大量准备工作,比如江诗语这组走下山的镜头,剧组先在其他地方排练了多次才正式开拍,务求一次通过。 外景是杨树几个月前选好的,纯白的雪原上只能留下江诗语一行脚印,而天然的雪地没法人工处理,重拍的话就得后期用特效抹掉多余的脚印,会比较麻烦,而且更耽误时间。 江诗语躺在雪地里的面部特写看似简单,也拍了好几遍,相当辛苦。 雪花不断飘落,江诗语的眼睫毛可以轻微颤动,但按照杨树的要求,她至少得两分钟不能呼气,不能喷出白气。 两分钟不呼吸对普通人是个挑战,江诗语常年锻炼瑜加会好些,但重拍了三次也憋够呛。 而且为了形象好看,黑大衣是毛呢款,不能穿厚厚的鸭绒,完全不够御寒,她憋气的同时还得控制面部表情,最后身上冻僵了,精神恍忽真的差点停止呼吸。 事后她说:“幸好我头顶不远处放了个步话机,没人喊我真就冻死在这了。” 因为是中远景,步话机是杨树指挥她表演的。 剧中男主是爬山摔死的,有一场墓地的戏,也是在当地墓园拍的。 虽然是拍戏,也给杨树包个红包冲晦气,但当把他的照片贴在道具做的墓碑上时,刘漫和江诗语还是非常忌讳,拍完后坚持让道具把墓碑彻底销毁了。 杨树倒是无所谓,特殊的际遇让他对生死有特别的态度,也经常会有个奇怪的想法:“上一世我在2022年穿越了,这一世是否会在同一年遭遇相同的命运呢?” 这想法太荒谬,真要是每到那年就嗝屁穿越,岂不是陷入一个闭环无休无止,变成无限流人生。 然而谁也无法保证一定不会再发生,于是一旦想起不免有些焦虑。 而且还很矛盾,如果努力得到的一切终将消散,经历的都是路上的风景,那又何必太太费心思,佛系一些更安逸。 但更多时候不甘心,试图努力补偿自己,心有所系的人和事都舍不得放手,于是囫囵吞枣逮什么都想拥有。 这真是穿越重生者中的思想家,无论怎么乱来都能为自己建立理论基础。 拍完墓地的戏,能感觉到刘漫和江诗语都受了触动,相处时对杨树态度明显温柔许多,也算是意外收获。 接触死亡通常能令人迅速地成熟,据说越早意识到死亡存在的孩子智商越高,对死亡的恐惧和愤恨几乎贯穿人生。 《情书》原作虽是以唯美的纯爱风格留名影史,但贯穿全篇更为核心的主题其实是死亡。 悲剧内核才动人心魄,故事才显得高级,杨树在编剧时当然也得强调这一点,江诗语和刘漫的戏都始终贯彻着一条死亡的线。 影片以江诗语祭奠死去的男友开篇,因此发了一封寄往天国的信,这是全剧的脉络。 而刘漫饰演的人物也经历着父亲病逝的悲痛,一出场就在信中告诉刘漫自己感冒,而后在对男主的回忆中这场病发展成为肺炎,几乎也要了她的命。 所以片中两位女主的生命轨迹,都被死亡烙上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她们都在与死亡费力地搏斗,希望找到一种让自己的余生与其和解的方式。 江诗语最终通过天国信件,了解未婚夫的人生经历后与死亡达成和解,而刘漫与死亡的和解,除了回忆与男主的暗恋之外,还通过与爷爷的交流。 杨树请郭敏凯饰演的爷爷,之所以请他,之前成功的合作是一方面,另一个重要因素是这部分戏都是在长春拍摄,而他正好是长春人,有某种身份气质上的契合。 宁淞都是长春人,他就说过回老家拍戏别有感触,镜头运用起来似乎有种特别的灵感,格外得心应手。 死亡的话题比较沉重,一天拍完了刘漫午夜病重,郭敏凯背着她去医院急救的戏,一伙人精疲力尽地坐在医院的阶梯上聊天。 郭敏凯有些感慨:“几十年过去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长春拍戏,转眼人就老了。” 宁淞笑着开玩笑:“听起来有种未来要魂归故里的感觉。” 郭敏凯并不忌讳这话题:“别说我还真这么想过,生在这里埋在这里。” 杨树也加入了话题:“我听说未来将推出太空葬,把骨灰放在同步轨道卫星里,真正成为星星。” 郭敏凯:“这主意不错,有永恒的感觉。” 一伙人看向了星空。 “和您老巨星的身份也匹配。” “我哪算什么巨星。” “希望到时候卫星能绑定APP,亲朋好友半夜可以收到提示:你大爷刚从头顶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