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森特双手合十,在巨大的十字架前闭上双眼,低头喃喃自语着,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这时,礼堂一侧走出两个人,穿着教袍的神父和马特正在快速交谈着什么。 他们一直走到伊文森特面前,神父开口说道:“你的忏悔,主一定会听到,而且有马特主教在,他自然比我更适合来引导你,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马特向他伸出一只手,伊文森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轻握住了马特的手,站了起来。 马特随即另一只手在胸口和额头画出十字,念道:“愿主宽恕!” 沉默了一会,伊文森特突然望向马特,非常认真的说道:“马特,我想回去看看。” 马特似乎立刻明白了他说的回去是指哪里,他像天使般微笑:“好,我陪你去。” 他们转身向教堂外走去,神父在身后突然轻轻的摇头。 一旁的侍从有些不悦的说道:“神父,那个黑人,就是传说的,那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红衣主教?” 神父白了他一眼:“不要妄加揣测,马特主教身负主的荣耀,不是你这种级别的人能随意评判的。” 当他们踏上这片故土,望着眼前已经有些荒败的村落,伊文森特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用手捧起一把泥土,并用自己的脸轻轻的触摸着,心中涌出无限感慨。 他缓缓站了起来,语调罕见的非常柔和,向身旁的马特说道:“二十年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马特并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等着他继续诉说。 “这里都已经荒破了,只剩下零星的几户人家还住在这里。”他继续说道:“我的童年对我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马特终于插嘴:“你好像从来没和我说过你的过去。” “我觉得不需要吧,马特,毕竟我们认识,是因为我们觉察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伊文森特咧嘴一笑。 “说起来,你听说了东方发生的事情吗?”马特突然问道。 “什么?”伊文森特有些意外:“我没听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在遥远的东方发生的事情,全世界都已经知道了。”马特认真的说道:“出现了一个叫做妖兽的神秘一族,那个国家某个城市前两天突然被破坏,在城市中央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异族城堡,而且为了对抗妖兽一族,好像已经向全世界发出了通告,找寻隐藏在人类群体中神秘的圣灵一族。” “你是说,我们俩都是那个神秘的圣灵族人?”伊文森特笑了笑:“那就有意思了,我可从来没发现我那暴虐的父亲,或者懦弱的母亲有什么非凡之处,他们只是普通得再也普通不过的人而已。而且就算我们是,我也不想和那些事情扯上关系。” “其实,天圣教有对世界末日的预言!”马特刚说完,却又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算了,你不会感兴趣,伊文,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这是位于n国奥普兰郡内,斯堪的纳维亚山脉下的一个古朴而封闭的村庄,名为帕拉迪,也是伊文森特出生和度过童年之地。但从伊文森特记事开始,这里给他带来的,只有永远的痛苦和不堪的回忆。 父亲并非当地人,而是带有黑人血统的混血,在一次意外中留在了这里,并娶了母亲。 但伊文森特从小被村民灌输的说法都是,父亲强占了母亲,他作为一个外来者想要在村里立足,便通过坑蒙拐骗的方式强迫母亲屈从了他。 父亲在村内的口碑可以说是糟糕透顶,甚至被所有的村民厌恶,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村霸,但他有一手好刀法,是村里唯一的屠夫,这使得他始终留在这里而没有人敢对他反抗。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他赶走了之前的屠夫。 于是,伊文森特一家和村里的关系演变成了相互厌恶而又勉强维持相安无事的关系。 村民们畏惧于伊文森特父亲的蛮霸,不敢在他面前如何,但懦弱的母亲和幼小的伊文森特,自然就成了村里人排挤和欺负的对象。 伊文森特永远忘不了,他五岁那年,在村口想要和其他小孩子一起玩时,为首的一个小孩冲他大吼:“你走开,你这个野家伙!” 从那以后,野家伙就成了村里所有孩子对他的称呼,甚至一些大人也跟着这样叫唤他。 除了村民的排挤和欺负,伊文森特的印象里,还有父亲的粗暴,和母亲暗自的落泪。 父亲在自己的印象中,永远都是发着脾气,大吼大叫,经常砸摔东西,有时还会暴打他一顿,这些组成了他所有的童年。 母子俩的处境让父亲更加粗暴,这个自诩粗糙男人的混血黑人越发对村民欺压,经常发生冲突,最终往往以父亲打伤对方而不了了之。 他对父亲没有任何尊重感,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父亲造成的,从懂点事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叫过爸爸两个字。 年幼的伊文森特也发现,懦弱,才是造成母亲和他倍受欺压的原因,因为村民无法对父亲如何,软弱无力的他们便成了被发泄的对象。 七岁那年开始,伊文森特学会了打架,而且往往都是赢的那个。 八岁那年的某一天,已经壮实的他终于向母亲问出了他一直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因为他害怕揭开母亲那不堪回首的伤疤。 “妈妈,你为什么会嫁给爸爸,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伊文森特小心的问道。 母亲沉默了很久,终于拉过他抱在怀里:“不,不是,我爱他。” 伊文森特的双眼睁得老大,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母亲会这样回答。 母亲那不争气的眼泪再次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是妈妈对不起你,伊文,你爸爸从来没有强迫过我,相反,是他从那家伙手里把我救了出来,我感激他,所以跟了他,这是我能帮助他的最好方式。” “谁?从谁手里救了你?”伊文森特大声问道。 母亲摇了摇头:“你还小,而且这事不能告诉你,不能。” 任凭伊文森特如何追问,母亲都不再回答任何事情,只是告诉他,父亲虽然性格残暴,但对母亲其实除了吼叫,并未真正对她不好。 “每个人表达感情和爱的方式并不相同。”母亲这样告诉他:“你的父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这个家尽到了最大责任。” 伊文森特隐约感到了父亲那粗犷面孔下真正的一颗心。 那一天,他决定等父亲从肉摊回来后,好好的喊他一声爸爸,然后从此对他好一些,把他当成真正的父亲那样。 他第一次感到父亲的重量和意义。 然后他们等来了父亲淹死在村口池塘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