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近五点,亓越召集了韩硕、谢建民王志谨和汪泽加等人,就患者徐峰的病情诊断,在大办公室展开讨论。 首先,余至明把自己的猜想,向在座的诸人做了陈述。 “果然是荒诞的猜想……” 主治医师王志瑾率先质疑道:“余医生,有一个数据,我猜你肯定是错漏了。” “鲁省的省立医院给未知疼痛发作时的患者,做过病毒培养和检测。” “其中检测到的带状疱疹的浓度,只是比正常值最上限偏高0.01pg/ml。” “仅仅偏高0.01pg/ml!” 王志瑾特意用重复强调了一句,又接着道:“就这个疱疹病毒的浓度水平,不足以支撑疱疹病毒的发作。” 余至明轻声回道:“王医生,这个疱疹病毒数据,我没有错漏。” “有关患者徐峰的每一个检测和分析数据,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在了脑子里。” “我想指出一点,这个疱疹病毒的正常值,只是一个范围区间,并没有考虑到一个人体质的特殊性。”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或许,患者对疱疹病毒属于易敏感体质呢?” “还或许,患者没犯病之前,体内的疱疹病毒浓度,就远低于正常值呢?” 停顿片刻,余至明又补充道:“95%的人群,体内都含有疱疹病毒。” “患者没犯病之前,或许就是那5%不含疱疹病毒的人群呢。” 汪泽加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亓越,表情没任何变化,轻笑着反驳,“余医生,你这种假定结果倒推原因的做法,属于强行解释。” “归于患者体质的特殊性,还有对疱疹病毒的敏感?”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特殊和巧合啊。” 余至明浅浅一笑,说:“王医生,我们每个人都会感冒发烧,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一天,少穿了一件衣服……” “碰巧又遇到一阵冷风,再加上身体抵抗力又弱一些,所以就中招了。” “每一次患病,可以说,都是各种条件,各种巧合,因缘际会碰撞在一起的结果。” “小病是如此,大病更是缺少不了各种各样的条件、巧合,还有患者个人的特质。” 余至明侃侃而谈道:“就拿患者徐峰的病情来说,目前他这种情况,全国就只此一例。他是如此特殊,为什么就不能是各种特殊、特异和巧合碰撞在一起的结果呢?” 韩硕轻轻一笑,道:“我觉得嘛,余医生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送来我们这里的患者,有不少就具有特殊性。因身体的特异,导致疾病症状和常人相比发生异变,之前也是有过病例的。” 谢建民沉吟着说:“假设余医生的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也能解释,为什么患者迟迟不能确诊了。” “因为疱疹病毒的浓度,被想当然看做在正常值的范围之内,这直接砌了一堵墙,堵死了医生往这个方向猜想。” 谢建民看向余至明,问:“但是,你这个猜想,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疱疹病毒发作的标志性特征,体表簇集性水泡没有出现?” 余至明解释道:“这问题,我也没有很好的解释,只能归结于患者体质的特殊性,或是,某种药物成分给它压制住了!” 王志瑾轻呵了一声。 “余医生,你一股脑的把解释不清的问题,全归结于患者的特殊体质,这可就属于耍流氓了。” “治病救人,要实证,可不许狡辩,那没有半点意义。” 余至明嘿嘿的一笑,说:“我也知道,我这个猜测,把一些讲不通,说不明白的地方归于患者体质的特殊,是有狡辩意味。” “但是,如果我们认定患者真是特殊体质,那我的这个猜想,可就非常的完美了。” “我提议,不妨验证一下……” 余至明提高了一度音量,说:“给患者做一次试验,注射适量的免疫抑制剂。” “如果我这个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患者在自身免疫力下降后,疱疹病毒就会发作在身体某个部位,出现未知剧烈疼痛。” “这样,我们就不用傻傻的不知等多久,等他的未知疼痛症状再次发作了。” “我不同意!” 谢建民语带严肃的说:“余医生,你这个试验是在拿患者的生命在冒险。” “真的是带状疱疹病毒作祟,你这样降低患者的自身免疫力,疱疹病毒有可能会长驱直人,侵入他的大脑、肝脏、心脏等器官。” “那样的话,谁也救不了他。” 余至明争辩道:“谢医生,我说的是注射适量的免疫抑制剂,是适当降低他的自我免疫能力。” 谢建民眼神一厉,高声质问道:“余医生,适量是多少?” “让患者免疫力下降的幅度,你能精确控制到一个非常适合的度?” 这个…… 余至明心道,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这需要肿瘤放化疗专家,或者是器官移植专家来负责这个度的问题。 他们在医治自己的患者时,可是经常对患者使用免疫抑制剂。 余至明求助看向亓越,他却不发一言。 谢建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个人认为,患者的未知疼痛是某种未知病毒,或是未知毒素导致的。” “余医生降低患者自身免疫力的试验,有极大可能会使未知病毒或毒素进一步的侵入患者身体,从而产生致命损伤。” 王志瑾也表明态度,说:“余医生的试验提议,确实太过冒险了。” 他又小声补充,“还有些不负责任。” 汪泽加也开口道:“我认为,还是等患者再一次疼痛发作,到时我们给他做详尽检查,或许能有新发现,得到答桉。” 这时,韩硕见亓越朝自己看过来,缓缓的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 “余医生的试验,确实有些冒险。” “但只是等待,什么也不做,可不是我们这里的作风啊。” 亓越见每个人都发表了意见,开口道:“你们对患者徐峰的病情,又有新想法吗?” 谢建民摇头道:“没有。” 他又紧接着补充说:“主任,我正在做病毒培养和有毒物质筛查,这需要一些时间。” 王志瑾和汪泽加迎着亓越投过来的目光,俱摇了摇头。 亓越沉声道:“来到我们这里的患者,有相当一部分是疑难杂症。” “对于他们的诊断和治疗,无前例可循,很多时候就需要我们摸索进行。” “所以,试错治疗,在所难免。” 停顿片刻,亓越表态道:“我认为至明的这个猜想,有一定的合理性。” “我决定,采用至明的建议,明天对患者做一次试验,降低他的身体免疫力。” “主任……” 谢建民高喊了一声,恳切的劝说:“当前患者身体健康情况尚可,实在没有必要贸然进行危险性这么大的试验治疗。” “主任,我们有时间慢慢稳妥进行的。” 亓越坚持道:“谢医生,你知道我的习惯,坏的治疗也好过拖延,什么都不做。” “谁也无法预料,患者的下一次发作会不会严重到危及生命。” 亓越挥手阻止了谢建民等人的再次劝说,直接吩咐道:“与其费力劝说,你们不如接下来准备,试验治疗时最坏情况真如你们预料的发生了,该如何补救的预桉。” 停顿两秒,他又缓缓的说:“你们要想说服我,那就在明天十点之前,想出比至明的这个猜想更加合理的诊断。” 余至明见亓老师这么支持自己,直接采用了自己的猜想,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真要如谢医生所说的那种情况发生,那他可就是杀死患者的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