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号,你儿子找到我厂里来,我也不知道他是干嘛的,他就开始跟我吹牛逼,坐下来就吹,刚好老周他儿子也在,和我一起听他吹。 麻辣隔壁的,真能吹,我踏马脑子都给他吹散了……”梁鑫的房间里烟雾缭绕,陈光建吞云吐雾,眯着眼睛,跟老梁回忆起了事情的始末。 老梁认真听着,越听越心惊。 陈光建说得,其实完全不如梁鑫当时自己说的那么精彩,可老梁光听那惊心动魄的过程,还是很自然地就脑补出了画面。 除了我儿牛逼,他实在无话可说…… “麻辣隔壁的,就是骗,诶,假装自己和梁副柿长有亲戚关系,逼得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莫名其妙就跟他签了合同。阿雄,这招空手套白狼,你教他的吧?” “我……可能有讲过。” “你他妈做人不厚道。”陈光建很生气,指着老梁的鼻子骂,“老子当年给伱那么多钱,你不帮我搞这套,就会在我厂子里贪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你都是当领导的人,怎么这么小心眼?你当初把这套东西教给我,我赚了钱,能不带你一起飞吗?你要什么我不会给你啊?我跟你说,我认识个女的,手底下什么样的小姑娘都有,长得像明星的都有……” 老梁下意识地眼神一亮。 陈光建却立马打住,“现在没了,现在你想都不用想。妈的,你儿子骗走我们两个人四十万,这两天已经花了二十万了,你看你,现在怎么办?” 老梁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烟,放飞了。 他把烟塞进嘴里,用好像招呼狗一样的动作,朝陈光建招招手。 陈光建无语地拿出打火机,帮老梁点上烟。 老梁深吸一口,表情很享受地长长吐出来,道:“这个事情呢,简单,要钱,我是没有。要命啊,你现在就拿过去,我眼皮子动一下,都算我不是人。” 陈光建乐了,“呵!你干嘛啊?” “不干嘛。”老梁道,“就我儿子这个本事,我现在眼睛一闭,一点都不担心他将来没饭吃。我特么活够了啊,我要是还能对我儿子有点用,这条命,你拿走,抓紧的。” “草泥马……”陈光建笑道,“你有这脸皮,还去捡破烂?” “我他妈要吃饭啊。”老梁彻底无所谓了,“我没饭吃,你送钱给我啊?” “行啊!”陈光建脱口而出,“阿雄,我跟你商量个事情。” “什么事?”老梁翘起二郎腿,姿势很惬意地靠在硌屁股的木沙发上。 陈光建道:“你把你儿子,交给我,我们一起培养。钱,我特么不要了。你让你儿子,认我当干爹。等他毕业了,去我那里上班。我一年……我给他三十万!” 老梁的眼神顿时一变,也不惬意了,直勾勾地盯着陈光建,烟都忘了抽。 “怎么样?”陈光建一看老梁这德性,九成九就是心动了。 老梁想了想,眼神忽然飘忽起来。 他想起自己的当年,那错过一幕幕…… 那个在火车上,要带他去沪旦进修的高干遗孀。 那个在酒桌上,要认他当干儿子的军分区大佬。 那个在会场里,曾经给过他两次提干机会的女人…… 所有这些,他都错过了。 就像眼前的一股烟,闻过、见过、尝过、甚至以为自己抓到过。 可终究,还是从指尖流淌了过去…… 老梁沉默了良久,沉声说道:“这个事情,我答应不了你,得看他自己的意愿。老陈,有些事情啊,是命啊,要讲缘分的。” “我跟你儿子,他妈逼的很有缘!”陈光建道,“要是没有缘分,他能从我这里拿走二十万?” 老梁道:“你自己去问他吧。”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陈光建拍拍老梁的肩膀,站起来道,“你也别去捡破烂了,你儿子都踏马快把那个破公司掏空了,我看你干脆去你儿子手底下挂个职,让他一个月给你开个万八千的公司,这破公司早点倒闭了,阿鑫早点去我那边上班。大学读书嘛,我知道很简单的,分数能考个及格,毕业证就有了。” 老梁笑了笑,对陈光建挥挥手,赶人了。 陈光建无所谓,径直就走。 再次听到家里房门被关上,老梁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愣了许久。 直到十几分钟后,萍姐回到家里。 一闻到屋子里的香烟味,立马就和老梁展开了决斗。 老梁精神亢奋,和萍姐对骂三百回合。 直到破天荒地把萍姐骂哭,这才叉腰大笑,一口郁结心中多年的浊气,排得干干净净。 萍姐吵输了还被嘲笑,忍不住抹泪咒骂:“癫子,脑子不好的,有病的疯子……” …… 另一边,陈光建坐在返程的路上,起先是微笑,可不多时,笑容就不自觉地慢慢收敛。也不知道想起些什么,眉头逐渐皱起,露出几分棘手的神色。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翻出上面的号码。 在梁鑫和周献之间来回犹豫了许久后,最终,还是拨通了梁鑫的电话。 同一时间,梁鑫正在董事长室里奋笔疾书。 阿葛他们将网站数据处理好后,同学网的页面刚一恢复,梁鑫就立马开始在word上写【艳阳飞雪】的悔过书。桌子下还有个马尾辫,在有节奏地起起伏伏。 这是昨晚上他俩就开发过的套路。江玲玲一开始并不同意,可架不住梁鑫的纠缠,终于一狠心把办公室的门一锁,在自家男人面前舍弃了自尊,怒含了。 梁鑫工作生活两不误,键盘敲得飞快。 正写得投入呢,忽然桌上的手机想起,他下意识地想直接关掉,但一看来电显示,眼神瞬间一变,不祥的预感,骤然遍布全身。 他拿起电话,强装镇定地接起来,笑道:“阿建叔,有什么吩咐啊?” 陈光建冷冷一笑,“阿鑫啊,我还真是你阿建叔,你猜猜,我刚才遇见谁了?” 梁鑫抬头看了眼时间,一看大概率装不下去了,微笑问道:“该不会是我家里人吧?” “要说你这个年轻人,我怎么就欣赏你呢?” 陈光建道,“小伙子,你骗我这二十万,打算怎么弄啊?” 梁鑫呵呵一笑,“阿建叔,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之间自愿、平等、互利、友好的合作关系,是受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保护的。咱们做生意,可不能试探法律的边界,对法律,要敬畏啊……” “哦……”陈光建沉默两秒,冷不丁吼道,“你踏马现在就来我这边!你再敢耍花样,我踏马弄死你!我知道你住哪儿,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马上过来!” 梁鑫听得眼神一狠,杀人的气势都出来了。 听着手机那头的忙音,梁鑫轻轻把满嘴口水的江玲玲拉起来,狠狠地,朝着她的嘴就吻上去,吻了半天,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玲玲,我说过要给你幸福,就一定会给你!你要相信我!” “啊?”江玲玲一脸奇怪。 梁鑫站起来,把大号工具收回裤子里,摸摸她的脸,“在这里等我,我大概晚上十点左右回来,冰箱里有吃的。门锁从里面锁好,手机不要关机。除了我之外,别给其他人开门。” “哦……” “乖。”梁鑫对她笑了笑,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大步走了出来。 “你!下班!马上!”梁鑫对被阿葛安排留下来的何洪双喊道。 何洪双一脸懵逼,但在梁鑫的犀利眼神下,还是不自然地赶紧站起来,“怎么啦?” “没什么,今晚你不用加班了。”梁鑫说着,带着他走出去,又问道,“人都走完了吧?” “嗯。”何洪双点点头,跟着梁鑫,呆呆地走出公司大门。 梁鑫领着他,快步出了润鑫大厦。 然后在路边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一边给江玲玲打了个电话,“玲玲,锁门。” “哦……你去哪儿啊?”江玲玲拿着手机,在空荡荡的公司里,朝着大门走去。 梁鑫沉默两秒,说道:“去争取我们的将来。” 江玲玲听得心中一甜,心里自动脑补,我老公他莫不是…… 跟他家里人摊牌去了?